《遥爱界:一个北漂失聪女孩的水月情缘》
第6节作者:
傅兴文 我能感受到她刚失聪时的心情,仿佛自己也体会过那种直透骨髓的痛苦。望着眼前这个不幸的女孩,我心中感到一丝丝隐痛。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好在那已经成为过去,她早已经受了那番磨折。
她的目光落在铰在一起的双手上。
不久,她抬起头,眉心微蹙,看着我的眼睛。忧郁如同海上的雾气般在她眼睛里升起。她的眼睛湿润了,雾气渐渐凝聚成了泪珠,仿佛树叶上的露珠微微颤动、打转。
我也是眉头紧锁,无言地注视着她。
“直到现在,一想起当时的心情,我还是很难受。”她看了我一眼,侧过脸,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那一刻,她不仅仅是个令人怜惜的失聪女孩,我还从她的侧脸看到了初恋的影子。
我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打。
她将头靠在我的胸膛上。
我不知道该不该揽住她的肩,一方面怕她误会,一方面又不忍看到她那令人心酸的眼神。
日期:2011-02-12 00:17:36
十四、我是她
他的胸膛厚实而温暖。我能感觉到他胸膛里的剧烈跳动。我的心里有一股暖流静静流淌。
等情绪平静下来,我离开他的身体,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用手摸摸稍微有点儿乱的头发,继续讲我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我不习惯那个死静死静的世界。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眼泪经常不自觉地流下来,打湿了头发,浸湿了枕巾。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不断做噩梦。梦中最多的情景,就是有人追着要割我的耳朵,或者在深渊里不停地下坠,永远没有着落。我常在梦里惊恐地喊叫,有时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什么都喊不出来,就又踢又打,脚踹在床边的柜子上。刚从噩梦中醒来,就看见爸妈的屋里灯亮了,接着他们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有时候,妈妈留下来陪我。为了不让妈妈再担心,我就假装睡着。过了很久,睁眼一看,只见蒙蒙亮的暗光里,妈妈正怔怔地看着我,脸上挂着泪珠。
最初几个月,我时常想到死。
我觉得继续活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价值,只能成为别人的累赘。我想,与其这样痛苦地活着,还不如死去。但我又怕自己的死会让爸爸和妈妈痛不欲生,他们虽然关系不和,但毕竟还是爱我的。不过,我又给自己找理由——我死了还有哥哥和妹妹,爸爸妈妈失去了一个孩子还有两个。我有点儿心安理得了。
有一天,爸爸和妈妈都去地里干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写了一封遗书,让爸爸和妈妈不要为我太伤心,嘱咐哥哥和妹妹以后好好照顾爸妈。
我想:应该打扮一下再去那个世界,至少要穿得整洁一些。我换上最喜欢的连衣裙,白底碎花,紫丁香图案。生病以来,我从未照过镜子。我拿过镜子往里看时,吃了一惊,简直难以相信镜子里的人就是我——头发乱糟糟的,眼泡有些臃肿,颧骨一下子高了很多,脸颊削瘦。自己曾经那么爱美,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这个样子。以前我胖乎乎的,现在却像一棵单薄的狗尾草。我叹了一口气。
有那么一会儿,我动摇了,想放弃。但这只是一时的念头,最终还是那个强烈的诱惑占了上风——那个时候,死亡真像个诱惑一般吸引着我。活着也只能是这个样子,那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生活已经失去了它的光彩,死就是解脱。我对自己说。
我找出爸爸的剃须刀盒,取出一页刀片。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那细薄的锋刃上,闪着一道尖细的光芒。
我望着那锋利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我抬起胳膊,放在阳光下。原本肉乎乎的手臂已是皮包骨头,青紫色的静脉和稍粗的动脉凸显在皮肤上。
我拿起刀片缓缓地放在左腕上,停顿了一会儿,猛地用力割下去。我一眨都不眨地看着鲜血涌出来,溅在桌子上……
日期:2011-02-14 01:33:53
(续 十四 我是她)
我定定地看着鲜红的血静静流淌,似乎感到一种解脱,但那尖锐的疼痛也让我产生了一丝恐惧。
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把刀片丢掉。我刚到床上躺下,门突然打开了,妹妹大口喘着气跑进来,斜挎着书包,满脸兴奋。
她笑嘻嘻地正想给我比划什么,忽然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陡然一变,双手捂着张开的嘴巴,惊慌地转身跑出去。
不一会儿,几个邻居先后跑进来。一个堂哥用一块白布缠住我的手腕,抱起我向外跑去。
到医院不久,爸爸和妈妈急匆匆地赶来。妈妈一把搂住我,痛哭起来。
爸爸抚摸着我的头,眼泪也不停地流下来。从小到大,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爸爸是民办小学老师,工资不高,他平时在学校里挺和善,但由于和妈妈感情不合,一回到家就变得很严肃。我们兄妹做错什么事时,他还会动手打我们。但自从我生病以后,他几乎像变了一个人,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板着脸,对我和妹妹温柔了很多,对妈妈也不那么硬邦邦的了。
那几个月,爸爸和妈妈都变化很大,对彼此和家人的态度都很和善。他们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
看到爸爸和妈妈流泪的样子,各种感受一起涌上心头,我也不由得哭起来。我那一刻才想到,爸爸和妈妈其实是爱我的,这段时期以来痛苦的不只是我,他们也受了很多煎熬。
日期:2011-02-14 01:50:31
(续 十四 我是她)
最初失去听力的那半年,是我最痛苦的日子,也是我感受到父母亲情最多最温暖的日子。以前他们两三天就吵一次架,对我而言,家就是一座冰窖,待在家简直是一种折磨,我时常想逃离那个冰冷的地方。但我的不幸改变了那一切,让家里有了温暖,有了爱。
那次割腕之后,无论地里多忙,总有一个人待在家里陪着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妈妈,周末时就换成了妹妹。
一有时间,爸爸和妈妈就开导我。有一次,爸爸给我写了满满八页纸的话,讲了我生病以来他的种种感受和自责心理,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陪我走下去,劝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他给我讲了海伦•凯勒、张海迪和史铁生等人的故事,说我确实很不幸,但和他们相比还是幸运的,毕竟我还能跑能跳,还有眼睛和嘴巴,还能看能说,还有双手,还有很多很多。“我相信自己的女儿是勇敢坚强的,能战胜不幸,能战胜自己。”爸爸写道,“所以,我们不会再把刀、剪、绳子等藏起来,因为如果你的心态改变不了,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没有用。爸爸也知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一切都在你,孩子,只要你能接受并面对这个现实,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一开始,我也觉得爸爸说得太轻巧了,但看了爸爸给我买的一些书,特别是海伦•凯勒的传记和史铁生的散文《我与地坛》,我渐渐变得坦然起来,或者说为了不让父母太难受,我装作坦然起来。我现在说起来好像很容易,其实那种心态的转变过程实在太艰难了。期间,我不止一次想再次自杀,有几次甚至把偷偷攒起来的安眠药放进了手里。不管怎么说,我终于熬了过来。
三四个月后,我开始走出家门,开始微笑,尝试和邻居们交往。
由于长时间听不见声音和不说话,我几乎忘记了如何发音,于是妹妹一放学回家,我就和她说话,让她帮我纠正发音。
爸爸曾想让我读聋哑学校,但学费太高,根本支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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