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5-09 08:04:44
(4)
余一雁淡淡地坐着,慢慢悠悠地择着青绿的蔬菜。可是她的心里,早在余一雁那句“你得到了史局长这个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却还不知足……”的玩笑中,心里却在做着激烈的斗争。往事,似一群兵荒马乱在向她撞击,更像一道在雨水中浸泡了太长时间的蚁堤,终于抵挡不住洪水的冲击,一点点的溃泛……
朱韵椰大学毕业分配到雀儿崖的矿区中学时,章华熙的父母就在儿子的催促声中上门求婚,考虑到章家三个人长树大的壮劳力,日子也算富足,而朱家仅仅韵椰一个宝贝女儿,缺少的正是劳力,所以父母思虑了一翻后,也就应承下了这门亲事。
那些日子,章华熙跟着父亲跑前忙后,朱家的一点自留地,朱家需要劳力的劳作,章华熙全包了,甚至矿区里职工的一点福利,他领取后全部送了朱家。
可是,她和章华熙的婚姻,并不是设想中的水到渠成。当史荆飞那身挺拔的草绿色军装出现在雀儿崖苍灰的天空之下、堆积如山的黑色矿砂之上时,韵椰就模糊地意识到,她的丈夫不可能是章华熙。当史荆飞将好一次矿难转危为安时,韵椰不顾一切地挑明了自己的爱恋……
那次男人们下井,与平日没什么两样,先是由新任小组长史荆飞一一点名,叮嘱矿工们检查衣作,是否佩戴了安全帽,然后再三申明了下井必须注意的安全事项。
可是中午时分,突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韵椰在送走最后一批学习后,关上校门,径直回到学校图书室,她沉浸在书的海洋里,不时抬头瞅瞅窗外灰蒙蒙的天,内心感到一种烦燥厌恶,不知何时,她潜意识里竟然不喜欢这座乌漆麻黑的小镇,不喜欢指甲里怎么擦洗也无法彻底除尽的黑色煤灰,她仍然怀念没有掘矿时那个青山苍翠,碧水荡漾的雀儿崖!
突然,余一雁一身泥浆地跑进来高叫着,女人,你还有心思搁这闲悠着,矿塌了,塌方了,知道不?你阿爸今晨也下井了……
韵椰再也听不进余一雁的尖叫了,一头扎进了雷雨中,深一脚浅一脚、一身煤浆一身透湿地看到矿井口时,看见主井口早就黑压压围满了人,男女老少,似乎雀儿嘴的人全体闻风集中到了这里,不少人已开始低头呜咽。
韵椰听见矿区领导围着煤矿主井在商议对策,主井进水了,唯一的方法就是抽水,可不巧的是现在正是农忙季节,小镇那台唯一的抽水机就在黑水河对面的农田里……
“那还犹豫什么?说一千道一万,现在最关键最需要的是行动!”史荆飞大吼一声,“黑水河在哪里?你们指道,我们去将抽水机抬来!”
于是,一群浩浩荡荡的人群,立即奔赴奔向黑水河。韵椰跑到章华熙身边,暗暗对章华熙使着眼色:我阿爸也阻止在井里出不来了,你一定要加油使劲,想尽一切办法将我阿爸从矿难中救出来啊!
浩浩荡荡的队伍下了河,站在岸上观望,河水里的人头鸭子般繁密。真可谓盛况空前,可是不久,岸上观望的老幼女人们,眼里立即充塞着失望、甚至是绝望:有的男人双脚在激流中挣扎了一下,就爬上了岸;有的男人游了三分之一,却被激浪冲回;在激浪中博斗前进的最后只剩一个身影了……
守望的人们不再抱任凭希望,即使有一两个强者能顺利渡过黑河,也不可能将一台重三百多公斤的抽水机头搬运过河,整个事态也不可能再有扭转的奇迹了!唉,生死由天啊!
岸上,已是哭声一片。
可是渡过黑河的那个身影,竟然坐在泥沙中歇息了片刻后,爬上田埂,朝手掌心里唾了口谈后,地动山摇般大吼一声,将抽水机头高高举起,一步步移下田埂,一步步越过河滩,一步步迈入河心……
当岸上惊悸的人停止抽噎,回过神来一齐奔向河边时,史荆飞竟然神话般独自一人将抽水机头从黑河对岸扛到了黑河这边,此时正像一道频临死亡的鱼儿一般躺倒在湿渍的河滩上,在人们惊奇、赞叹的目光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奇迹原来就是这样创造的!人们终于认清到了这一点,男人们蜂拥而上,抬起抽水机头向主井一路呐喊奔驰……
经过三天两夜的战斗,那场矿难终于转危为安,矿井下的三十六名矿工,有惊无险地从阎王殿上逃了回来。
自打这件事情后,韵椰对章华熙的帮助、讨好,反应是越来越淡。她的全部心思,完全放在史荆飞这个与众不同的血性汉子身上。关于矿业,关于环保,他们之间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
可是令韵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当对史荆飞挑明情愫时,余一雁也同时如痴如狂地爱上他,韵椰更没想到,她的衣服,余一雁曾经偷偷试穿过,她与章华熙订婚时,余一雁擦过泪,当她冲破重重阻力终于与史荆飞拉开生活的大幕时,余一雁更是怒火中烧,有意无意地,人前人后,总是将韵椰贬得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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