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5-06 08:42:10
(3)
余一雁低眉顺眼地喝了一阵茶,吃了些茶点,抬眼看了看壁柜间那座金碧辉煌的观音铜像时钟,如赦大罪般站起来,拍拍手道:“不早了,该做午饭了,彤彤喜欢吃水果馅的比萨,家里有面粉吗?”
“你会做比萨那洋玩艺?”余一雁站起来,走进厨房,从壁橱里拿拿出小袋精致的雪白饺子专用粉,“看来你的手艺大有长进啊,只是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的。彤彤说她今天的采访任务也完成了,晚点吃也没关系。”余一雁打开水龙头,净了双手,打开面袋往盆里倒舀面粉时,得多少面粉、多少水——她只有在厨房里,才流露出一副心有成竹的自信,“只是彤彤喜欢吃,我便留了些意,现在倒是越做越好吃了,待会儿你也尝尝。”
“既是这样,那我让彤彤给泽如打个电话,让他也赶一起过来吃。”韵椰的话,让余一雁为之一怔,停住了和面的手,足足盯了韵椰一分钟。
可韵椰已没事儿似的,华丽地转身去房间吩咐彤彤给徐泽如打电话,将厨房的天地留给了余一雁,任她和面,发面,洗水果,然后再碎成水果馅……
提到彤彤,提到徐泽如,提到她们各自的独生儿女,凝重的冷空气立即重新充盈着放松后的温馨。
妒忌,也是需要资本的,即使时光能倒退三十年,自己也还未必是她朱韵椰的对手。更何况,她现在已经老了,更何况,她们现在已是一家人,史家的一切财富,注定是儿子徐泽如和她未来的孙子的,何必还表现得像年轻时的尖刻、浅薄?
余一雁如此一想,愉快的心境在砧板、菜刀利索的乒乒乓乓操作中,心安理德地跳跃着、铺张着,凑出一副热火朝天的过日子的盛况。
很快,朱韵椰从冰箱里搬出各种新鲜蔬菜、海鲜、各色肉制品……她的行动总像随性而为,实则条理分明:海鲜,肉制品搁在水池内解冻,新鲜蔬菜则按种类一堆放在瓷砖上,她坐在小凳上不紧不慢择菜的样子,还一如儿时……
余一雁渐渐缓慢下来的动作,充满对朱韵椰的好奇!确实是好奇,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好奇,一个女人对儿时伙伴竟然还心怀如此强烈的好奇,难怪会有那么多优秀的男人将她供为仙女了。
这个处处占尽优越的美丽伙伴,曾经引起余一雁多么强烈的妒忌啊!用走火入魔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韵椰的美丽,韵椰的衣作,投注在疳韵椰身上一双双火辣辣的眼神,韵椰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工作待遇……火辣辣地刺疼着余一雁的眼睛。
可气可恨的是,她曾花费一切心思,积攒了几个月的零用钱,良苦用心地跑到商店,将韵椰那套吸引了无数矿工眼球的红色裙装,欣喜若狂地套在身上。可气可悲的是,商店宽大的镜子前没有浮现出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转变,反而是她黑瘦的身材在飘逸的红色裙裾里显得更加矮小、更加黑如煤矿……
就在余一雁对镜顾影自怜,对镜中人的衣作是否美丑,是否适宜还处于判断、犹疑的阶段时,售货员却毫不留情地走过来告诉她:这条裙子不合适你!你是挖煤的吧?这么黑,白色、淡黄、浅绿也许适合你一些,你不妨去那边试试!
原来,不是改变一件衣服就能变成韵椰的!原来,衣服穿在韵椰身上,不是包裹,而是能激起男人的幻想!而穿在她余一雁身上,却是不能不伦,甚至是越包装,越显得她是一个挖煤的。
那些年,韵椰靓丽的身影在她心中舞蹈成一片忌妒的火海,她到处将韵椰的言行举止、衣作打扮人前人后拿出来嘲讽,希望以此引起矿区女人们的共鸣,将这个暗暗自鸣得意的女人孤立起来,打落她的清高,打落她的痴笑,打落她事事超过自己的劲头……
可是,一切显然是枉费心机,眼前的女人照样美丽着,优雅着,幸福着,倒是她余一雁首先忧怨地嫁给矿工徐妙根,一向被自己抱怨责怪的妙根死于一次矿难,自己带着年幼的儿子泽如陷于寸步难行境地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之人!
那些年,如果不是史荆飞支助儿子读书,给了她绝境中的一丝亮光,她可能真的挺不过去了。在难料的世事面前,她不得不心怀敬畏,不得不收起满身的刺,谦卑地在这个女人眼前晃来晃去,尽管她内心有许多不甘,可她确实再没有忌妒的资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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