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星期六,一大早,太阳在村落之间此起彼落的鸡叫过后悄悄探出了头,远处秀岭峰云蒸雾绕地飘着一些低垂的云,峰顶在初露的阳光中漫射出一抹红霞,远远看来就像是披着霓裳舞动的仙女一样。
早起的人们开始到井边来担水,小木在水桶碰磕井壁的哐当哐当声中醒来,一骨碌爬起来忙着穿衣服。小木伸手推了一下睡在另一头的小龙,小龙翻了个身,嘴里嘟哝了一下,缓慢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有些漏光的楼窗,隙缝里钻进来的光线使他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才慢吞吞爬起来穿衣服。小床十分破旧,上面歪歪斜斜挂着一顶有些发黄的棉纱蚊帐,蚊帐上面还有几个破口,受到惊动,几只夜里偷偷钻进来的蚊子在蚊帐里面懒洋洋地盘旋着,蚊帐的角落里似乎还潜伏着几只壁虱。那蚊帐对它们来说形同虚设,半夜之前它们的肚子就饱饱的了。
小龙上三年级了,成绩一直都不好,脚还野得很,和小街几个贪玩的每天放学遍田坝野跑。最近天热就天天逃学往水潭里钻。脸上、脖子后面和手臂被太阳晒得黝黑黝黑。昨天就因为逃学和同学一起到陈家潭子游水,家里吃过饭以后才回家,被母亲用细棍子惩戒了一番。因为学习成绩不好,紫云小学根本没希望考上东方红小学去上五年级。这几天家里还在托人找学校准备给他下个学期留级。
小木从楼上下来时,妈妈已经烧好了洗脸水,葵花正在洗脸,小木凑过去和葵花一起三下两下洗完脸,然后背起书包。葵花出门时催促小龙,小龙,利索点,不然要迟到了,说完就和小木往学校去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葵花小木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哨声。
滴…滴…喂,滴…滴…喂...
日期:2011-04-14 15:55:49
那是生产队队长召集社员们出工的号令。哨声前两声拖得有些长,第三声短促有力,仿佛要显示权威一般。哨声听起来和一种叫做“敌敌畏”的农药发音很相似。哨声之后便是队长那令全队老小耳根发麻的吼声:出…工…啰…,后来小木在书上看到那“出工”竟然和“出恭”发音相同,所以每每想起队长的哨声和吼声,小木都会感到好笑。
葵花小木到学校时,学校里那八间破旧得没有窗玻璃的教室里已经传出早读的朗朗读书声。
按照队里的统一安排,最近田里的活计主要是给稻田除稗、喷洒杀虫药和给一些长势较慢的稻秧追肥,另外还要保证稻田的水不能干。另外小队山地还种了一些包谷,也要安排人去收了。所以队里所有男女社员被分成了几个小组,按分工各自完成各自的活。
全生产队共有41户人家200多人口,男女劳力70多人,由于多年来已经形成了的劳作模式,哪些人分工做些哪样活生产队大多按形成的习惯定式按部就班安排。老实的永远老实,奸猾还是奸猾,有些人就是出工不出力,为了天天都有得活计做,往往一趟可以完成的事经常被许多人分两趟或多趟来完成,所以年到头来大多天天有做不完的活计,倒也不觉中省下了许多闲出来的事端。
队长徳旺四十岁年纪,领导这个生产队好多年了,是大队指定的。因在队长职位上时间长了,幺来喝去指指点点被大家习惯了也形成了些威望。徳旺个子高大,脖子短,四方脸,走起路来有些含胸。眼睛大眉骨高,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内陷,长相酷似电影里面的李向阳,只是含胸走路和李向阳有点区别。也不知他是不是因为长得像李向阳看起来顺眼,大队让他在紫云一队干了多年的生产队长。
日期:2011-04-14 15:58:23
徳旺粗略扫视了一下被他哨声召集出来的社员,人很齐,也不能说就是自觉,而是因为已经形成的规矩。每天会计要计发当天的工分,谁要是迟到早退是要被扣工分的,而工分就是口粮啊!就是混也得来混,不来混在家也没什么私活可干。当然有时队上也会以工作量来记工分,比如外出打茅草之类的,就由会计用一杆大秤来称量,按一天的总重量计发工分。所以除非和会计有勾当,会计给多算几斤之外,基本搞不了假。
徳旺用他一贯洪亮的嗓音简单做了一下分工,大家按照分工到生产队保管室取了工具,便四下散开分头而去。
不一会,六指老倌也背着手从家里迈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牛鞭,背了一个布包,布包里面有一个大饼,那是他的早餐和午饭,六指老倌慢条斯理地朝着稻场边的牛厩走去。牛儿门在牛厩里关了一夜,早在牛厩里顶着牛厩门哞哞叫唤着盼望着六指老倌的到来。
紫云街从小镇延续出来后,直直插入农田,除了西面与镇子连接外,其余东南北三面都被郁郁葱葱的田园环绕着,条条小径从街两旁向田地间穿插而去有若枝杈,俯瞰整个紫云街宛如一颗参天大树一般,田地间往来奔走劳作的人们就像树上栖息的鸟儿一样,在葱翠中忙忙碌碌。
经过前一阵子充沛雨水的滋润,地里的水稻长势很喜人,风吹而过的时候,一阵阵碧绿碧绿的稻浪在天地间前赴后继地滚动着,穗头稻花的清香让人陶醉。
小木的妈妈带领着一组妇女们继续着前一天工作,给一块田里的水稻除稗。本队稻田的除稗已接近尾声,这片田里的水稻由于在水沟的尾端,前期天旱缺水的时候水源供应紧张耽搁了,错过了节令,所以长得有些慢,还未抽穗,其它的稻田除稗已结束,开始进行追肥。
稻秧插得很整齐,横看直看都是一条条直线。薅秧的妇女们裤腿卷到膝盖以上,脚踩在秧行之间弯腰顺着往前缓慢迈步,左右保持一米距离,仔细搜寻着,发现有混杂在稻秧里面的稗子便将其连根拨出,随手往田埂边一甩,稗草在空中划出一优美弧线后落在田埂上。由于稗草根部连带着一些田里的泥,落地后会依然直立着。也有的稗草落入水沟里,随着沟里的流水沉沉浮浮。
日期:2011-04-14 16:02:50
妇女们头上戴着草帽,边干活边聊天,手脚快的也不与后面拉开过大的距离,因为距离大了就会脱离开聊天的圈子,那会显得有些离群。过一会便有人直起身来扭扭腰肢,舒活一下筋骨,放眼看看远方,片刻后又俯下身子继续干活。
天太热,女人们都穿着单衣,弯下腰的时候透过衣领那饱满圆润的丨乳丨房便藏也藏不住地显露出来,举手投足间在女人们衣服里面活泼地攒动着。偶尔,稻丛中会飞起几只鹭鸶和秧鸡在空中惊慌地盘旋着,紧张地俯视着它们隐藏在稻田里的巢穴,因为妇女们要是发现巢穴里面的鸟蛋,它们的孩子们还未出世就会成为人们晚饭时桌上的一道菜了。
徳旺安排完工后,和天保一起去了生产队保管室,天保今天随喷药组的工。看到大家已经开始忙着打水配药,天保便上前帮忙往喷雾器里灌配好的药水。徳旺看了一下,和天保讨论了一下农药和水的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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