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韵看出他又想旧事重提,便由怅然转为闷闷不乐,嗔道:“九爷莫要再笑了!”
辑策放下酒杯,神色介于有意和随意之间:“以后不论在哪里,就算是在我面前,你想笑便笑、想哭便哭,有怒……也可以说出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真的假的?”
他点点头,目光却洒在别处:“这件事,是我给你的特许。”
心韵望着他俊美精致的侧脸,真想啃着双手对他感激涕零的膜拜两句。肺腑的话还在酝酿之中,忽听他唤了声小厮的名字,吩咐说:“去打探打探对面窗栏边抚琴的紫衣女子,请她过来。”
日期:2012-1-11 19:39:00
心韵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没想到虽然未进妓院的红门,但走过路过,还真是不容错过。她想着等会儿姑娘一到,定会上演花前月下、耳鬓厮磨之景,那么,自己着实应该于无声无息中缓缓退出帘外,以免惊扰了才子佳人的美梦。她下意识的瞟他一眼,他正端着酒盏,目光悠悠的望着那紫衣女子,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她回过头,一面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测,一面又觉得胸腔里的某块地方闷得发慌。
很快,紫衣女子踩着碎花步子掀帘进来,颔首低眉,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羞涩满满、落落大方。身上一袭拖地纱衣,被掠窗而入的冷风撩得梦幻飘逸。随她而入的,还有阵阵清幽兰香。
“小女子音佳见过九爷。”
心韵看她柔声扣礼的模样,心都连带着轻悠起来,想这姑娘才是真正的淑女,一举一言间那份雅然温婉恐怕一般的大家闺秀都及她不了。
辑策从茶盘里取出一只酒杯,慢悠悠提壶斟满,然后端至桌上另一空角:“音佳姑娘不必多礼,过来坐下吧。”
女子没有过多推辞,风月场上早就练就了一身淡然,颔首点头后轻飘飘落座。
“姑娘这一手过人的琴技,想必是自小就练起的吧?”
听了他的话,她杏眼微抬,笑问:“九爷隔街而望,人声又如此嘈杂,怎会听得到音佳的琴声?”
辑策拿起搁在近旁的折扇,“哗”一声打开:“判断一首曲子的好坏不一定要通过声音。弹奏者的指法、听者的神情,皆可成为判别标准。”
音佳的笑意更甚一些:“既是如此,那就让音佳在近前为九爷现奏一曲,以补无声之憾。”说罢,她起身走到对座的琴台,淡紫的纱裙在地上晕染出一簇幽然兰花。琴音很快自她手中散漫开来,一声一声,既有高山流水之雅,又有浓墨重彩之色,弦弦而接,起承转合,让听者意犹未尽。
心韵暗想此刻该是闪人的时候了,便扶着桌边缓缓起身,一点一点移出帘外。开溜的过程很顺利,大概是音佳的琴音太动听了,所以他才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吧。“发现了又怎么样呢?他肯定也不会拦着我,兴许他早就巴不得我这样做呢!”心韵越想越泄气,索性闷着脑袋直往楼下冲,任守在门帘旁的小厮怎么叫唤都没反应。
日期:2012-1-11 21:24:00
(二十)拌嘴
等抬脚迈入闹市之后,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转而有些发愣。“我干嘛这么火大?我冲下楼来做什么?”她埋着脑袋,一边琢磨着自己诡异的行为,一边不受控制的抬脚往前走。
一刻钟很快便过去了,她也不知不觉走出去了好一段路,不过她始终没把那俩问题弄清楚,然而这种追根究底的执著在拐进一条集贸小街后瞬间消失殆尽。
小街与外面的主街相比,繁华少了许多,但攒动的人头、热闹的喧哗却是只增不减。街面狭窄,两旁房屋矮小陈旧,生意人都把摊子摆在自家门前,有的挂了粗陋牌匾、摊桌四周用帛布装饰,上面写有产品介绍等相关的东西;有的只是简简单单横了一辆板车,老板斜倚在车头吆喝;还有的摊位较大,摆出了桌椅板凳,这些多半是茶食一类;当然,也有一张劣布铺在地下,上面摆满各种玩意儿的地毯。总之,这夜市上挤满了各种商家,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心韵好奇的四处张望,一会儿去小吃摊前混混嘴,一会儿又挤进观看杂耍的人群里跟着大家拍手凑热闹。不过那人的特技耍得可真好,这么长的一柄利剑竟然硬生生的吞到了肚子里,真是不可思议!看他一寸一寸推着剑柄往下咽,心韵吓得捂着半边脸把头扭向一边,忽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从一处院门出来,然后站在门外对着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待他走远之后,院门才缓缓关上。由于角度不便,心韵看不见门里的人是何模样,她心里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而且还跟这样的寻常人家打交道。不过转念想想,也许是什么巧合罢了,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于是她回过头继续观看,此时剑已经吞完,师傅转而耍起火球。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右肩被人拍了两拍。
“别挤啦!我也要看呢。”她向前躲了躲,心想着我好不容易才挤进来,谁都别想让我让路插队!岂料没过几秒,那只手直接伸上来搭在自己肩上,动也不动了。这下心韵彻底恼了,猛地一转身大吼道:“想看戏不会早点来啊?没看姑奶奶我——”前半句她嗓门吼得极大,后半句话却像鱼刺一样生生卡在喉咙里,一直到灌了好几口寒风进肚,她才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将张得老大的嘴巴闭上。
辑策手背在身后,脸上没有表情,眼睛里却有戏谑的意味,接过她话问:“姑奶奶你如何?”
日期:2012-1-11 22:23:00
马蹄声清脆,闹市在车后渐渐远去,车里越发安静起来。心韵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脑袋埋得几乎要缩到领口里去了,两只手不停拽着衣角打转,像一只偷灯油被猫捉到的小老鼠。
辑策坐在对面,看着她把衣角揉得皱皱巴巴,尔后嘴角扯出一丝浅笑。诸存智在旁侧坐着,不知道方才自己没跟去的那一段发生了什么,会让心韵有这副心虚模样。莫不是她闯了什么祸?打量着九爷面上并没有明显的愠怒神色,他赔起笑脸问:“九爷许久没有到街市上游玩,这一路可有遇见什么趣事?”
辑策目光不转,头微微偏了偏:“趣事没有,雅事倒有一桩。”
诸存智欠了欠身子:“可否让奴才们耳濡一番?”
“方才在茶楼遇见一位叫做音佳的姑娘,姿容姣好,琴技了得,”他不动声色的瞟一眼心韵,“性子恬淡温婉,谈吐落落大方,本王与她相谈甚欢。”
“什么茶楼里遇见的,明明是青楼里招来的……”心韵胸中不知从哪窜出一股闷气,话脱口而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旁人听见。
大管家正欲张口训斥,辑策忽回道:“刚才你不是还对她们怜惜不已,怎么现在却讥讽起来?”
心韵别过头:“我又没讥讽她们。”
“那就是在讥讽我喽?”他扯了扯嘴角,摆出一副耐心架势,“说说看,我是哪里不顺你的眼了?”
“九爷——”诸存智觉得不妥,出声想要劝止,却被他抬手打断。
心韵挪了挪屁股,将身子坐得更正一些,闷声道:“九爷今次是第一次见那音佳姑娘,就如此大夸特夸,未免太轻浮些了罢?”
他挑了挑眉,眼中笑意不减:“你说我轻浮?”
心韵嘟了嘟嘴:“说什么国色天香、才艺双全,我看啊,不过都是些层面上的东西!”
他在心里暗笑一声,问:“我何时用过那两个词了?你莫不是听错了吧?”
“我……”她本想反驳,可仔细回想一下,他好像真的没说过这两个形容词,于是顿时哑然。
辑策扫她一眼,心中还是有忍不住的笑意:“那你说说,什么才不是层面上的东西?”
“那、那自然是人心啊!起码要心地善良、心思单纯吧!”
他若有其事的点点头:“不过,我觉得音佳姑娘她也是很善良、很单纯的呀。”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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