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爹缓和了口气：我也不是不管你们娘俩——自从月明生下来第13天，我赶马车把你俩拉进这院，住进这两间茅草屋，你凭良心说，我是不是把他当亲生儿子待？

　　月明妈：全村人也都服你啊——用马犁杖在地垄沟里刨钱也供月明读重点中学——大队书记要用5000块给他外甥女儿换这个名额你都没干
　　月明爹：所以呀，我也不是嫌弃你们，也不是真的好吃懒做，你说我这脑袋天生也不像别人那么活络，胆子也不像人家那么大，就这地垄沟里捡豆包儿的能耐，底子又那么差，你让我咋办？
　　月明妈：那，他大姑父不借，再去他二叔那看看吧
　　月明爹：他二叔？说出来你别心寒——他二叔在月明上中学的时候就跟我私底下说过——说这又不是亲儿子，供了一路，不出息是白忙活，出息了不一定孝顺、借力，有多大量儿使多大量儿得了，还为了他挨家借呢，挣那个命图啥呀——你说他这话都说了，可能借我钱么？
　　月明妈顿了半天，停了哭声，平静而坚定的说：好，孩子毛岁也18了，正好这暑假长还有一个多月，明天你出去求人给他找个力工活，让他自力更生总行了吧——

　　忽然，月明妈又提高了嗓子：月明，古月明，别再躲树底下看那些没用的破书躲清静了，给我滚回家来，明天开始自己出去找食儿吃，自己养活自己——别他妈拿自己跟别人家孩子比，你托生这个命，跟谁也别攀
　　泪流满面的月明眨眼工夫从墙垛子闪到北窗口：我明白了，我知道了
　　然后转身绝然的离开
　　月明妈和月明爸的争吵戛然而止。
　　月明妈：他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他说他明白了，明白什么了？

　　月明爸：他不是听到咱俩刚才说的话了吧——他不是上后山坡放马看书去了么
　　……………………
　　日期：2011-03-02　10:06:44
　　某建筑工地情景、时间迅速交织变幻
　　穿着爸爸本就破旧的衣服和黄胶鞋，月明正在：
　　拿着铁锹光着膀子挖大泥坑……
　　在拖拉机上磕锹上粘的黄泥的时候，一不小心握锹把的手磕到了车厢沿上，手指甲迅速变紫，手指献血滴沥……

　　月明侧着头偏着脸，手握着钢筋给焊工把着——电弧火花在眼前耳际蹦跳
　　……
　　月明躺在家用毛巾敷红肿的眼睛……
　　雨夜里，在没有封顶的高楼上，吊车吊着的铁斗里，月明正在用锹往垛柱里铲水泥——铲完一个，吊车再在半空里扭转到另一个垛柱——月明在凌空几十米的高空铁斗里抹着脸上的雨水……
　　月明和工人一起碰碗喝酒，然后是跑到一边的水沟旁蹲着呕吐……

　　一大群力工吃饱了饭，爬到一座楼顶，用望远镜窥视街对面楼里换衣服或洗澡的女人。大家不断的把望远镜传来传去，嘴里不断的啧啧：看看人家城里女人，皮肤真细粉儿……
　　月明坐在旁边，左手夹着支烟，右手里握瓶开了盖的啤酒，喝口酒吐散口烟……
　　其中一个回头冲月明喊：文化人儿，快来看这个，波儿老大老挺实了——过这个村儿没这个店儿了啊
　　月明木然的摇摇头：这么干看能过啥瘾，越看越上火
　　一个家伙看了半天，忽然起身跑到楼的另一边，站在楼沿，退去裤子套弄起来，嘴里大吼：真他妈好看，太白了太嫩了，老子受不了了
　　其他人哄笑：大力这小子体格可真他妈好，晚上橹管泻火，白天照样扛水泥和混凝土

　　另一个：都是没娘们儿憋的——这么大岁数没娶上媳妇，也够可怜的了
　　………………
　　日期：2011-03-02　10:13:50
　　外 半年后国军家所在的村子日
　　古月明已经上了师范中专放寒假在家

　　月明去国军、晓峰、志刚家转了一圈，打听了一下几个的情况，在大路上看见了马莲在自家院子里泼洗衣水
　　马莲：古月明你放寒假了啊
　　月明：恩那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四大金刚“劫色”的事情，不要意思的低下了头
　　马莲却似乎没想起那件事儿，大方的说：老同学都一晃几年不见了——来家里坐坐吧
　　月明犹豫一下，随马莲进了屋

　　她家砖草混合的三间房的东间，因为连烧了几锅热水的缘故，炕很热，月明不断颠翘着屁股，把身体虚搭在炕沿上。
　　屋子里温度也高，她只穿了一件贴身线衣，做在一个小木凳上时而仰头与他聊几句时而低头在搓衣板上揉搓。
　　她的皮肤蛋壳瓷一样细腻莹透的白，其下还埋衬着青花瓷一样幽蓝的血管，胸口俯仰间坠颤若隐若现的白皙；
　　月明感觉嗓子发紧呼吸困难，说话越来越费劲，音调都走样了，对答更是越发语无伦次。眼睛却越来越发直，于是匆匆道了个别落荒而逃
　　她追出门，边用手捋额头的头发，边眼睛亮亮的说：你和他们几个不一样，要好好干啊——咱班同学都挺羡慕你呢
　　日期：2011-03-02　10:17:07
　　半个月后内 月明家的茅草屋里日

　　马莲的父亲正和古月明父亲盘着腿喝酒
　　马父：老古，你行啊——这大儿子多出息啊,念大书的
　　月明父亲：你不也行吗，姑娘也水灵儿的
　　马父转向月明：大小子啊，好好学，别跟你们以前那几个同学打恋恋，你看他们蹲监狱的蹲监狱，死的死
　　月明：啥，死？谁死了？我一个礼拜前还去你们那片了呢

　　马父：咋，你还不知道哇——孙志刚死啦，昨天来的信儿，死南方了，那地方就什么来着？
　　月明：深圳？
　　马父：好象是
　　月明妈：咋死的？
　　马父：这些货还能咋死——肯定是作死、横死呗——说是和人家打架被打死的——你想那一只眼睛的能防住人家俩眼睛的？说是一眼没照顾到，大铁珠子就砸后脑海上了
　　月明妈：白瞎了，啧啧

　　月明爸：这套货，天生的败家玩意，早晚的事情，白瞎啥呀
　　月明忽然暴怒：行了行啦，人家志刚都死啦，那好赖是一条命啊
　　月明爹（面带讥讽）：我这都忘了，死了一个’四大金刚’，咱们家这还有一个呢
　　马爹：好啦老古，他们一小帮毕竟从小长大的，同学一回，听了可能心里不痛快——来，咱俩喝咱俩的——今天往粮库送稻子辛苦你了啊
　　月明爹：哎，客气啥，咱们认识这么些年了，再说挣钱出力你情我愿的事儿——我说老马，那天我见着你姑娘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要不咱俩拉个亲家怎么样？

　　月明脸一红：爸，这扯哪去了
　　马爹瞅瞅月明：你这大儿子，大个儿苗条地，长的也周正，还念着大书——只可惜啊（他往屋子四周打量一圈）
　　月明的心揪到了嗓子眼
　　月明爹：俺们家确实困难了点,可是月明毕业了就好了……
　　马爹：不是那意思——一个市里搞拆迁的老板看中了马莲儿，马莲也同意了，5000块财礼都送来了

　　月明爹听了干巴巴支吾：恭喜啊，嘿嘿，恭喜
　　月明转身出屋到院子里，仰头深吸清冷的空气，长长的吐出一个：唉--------
　　日期：2011-03-02　10:24:26
　　内月明家夜
　　灯关着，四口人都躺在炕上

　　明母：有什么了不起，咱们月明虽然说因为家里困难没念大学，可是这中专毕业好赖也是铁饭碗，吃皇粮啊。他闺女再好看能当饭吃啊——给我做儿媳妇都不要，是不月明？！
　　月明正在黑暗里凝视炕尾老式炕柜玻璃里绘的《红楼梦》图“宝黛情长”那幅,忽然发飙：行啦行啦，净说那些没影的事——就咱们家这困难劲，想啥都白想
　　明父从被子里伸出脑袋：怎么地，嫌乎这个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