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吧!”
“那你的生命还有多长?”
“不知道,或许很短吧,谁能预料生死呢?”
“你真的心甘情愿过那样的日子?从来就没有想过和我在一起吗?”
“想过,天天都在想,我也想过离婚,但是怎么离?如果我离婚,她肯定死路一条,她受不了这个打击!”
“你怎么没有为我考虑一下?如果我离开你呢?”
“凌越,我倒是希望你离开我!”
“你是怕你的子女无法接受,这是最主要的,对吗??”
“你真的不嫌弃我老?”
凌越笑:“我从来就没有嫌弃过你老,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你就是再老,也要比杨振宁年轻吧?”
这句话把潘岳霖逗笑了,他一把抱住了凌越,像是突然年轻了二十岁那样,说:“我这辈子就爱过你一个人,真的凌越,我们要是一样大就好了,我真的是这样想的,我从来就没有那么强烈地期望过和要一个人慢慢变老,但是和你,我愿意!”
“打算离婚?”
潘岳霖点点头:“我最好的时光给她了,只是为了报恩,现在,我希望他能为我想一下,让我不要太遗憾。”
凌越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要挽救一个人,潘岳霖就是英雄,任何一个女人都希望在自己的生命里能被一个英雄似的男人挽救,可是,英雄不是无坚不摧,他也是脆弱的,需要一个人相助去得到同样的幸福。爱与被爱,挽救与被挽救,面对苍茫人世生死相依,凌越觉得很多人都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即使朋友沈清慧,和她也只是生活上的朋友,在精神上,却隔着一道鸿沟。
日期:2010-10-18 09:57:02
夜晚的时候,潘岳霖没有走,而是去了凌越那里。潘岳霖只是给家里打个电话,说自己出差,回不来了,然后,就挂了,这是一个很俗气的借口,因为潘岳霖似乎不愿意花费时间去编织别的理由,这并不重要。
然后是他和凌越的坦然相对,是的,坦然,那么自由自在地脱掉一切羁绊,生命在这个时刻,所有的城门关口都已敞开,全部的篱笆栅栏都被拆除,冰冻的大地开始回春,彼此之间的阻隔只剩下尘世那些陈旧的规矩和无聊的君子之道,他们是孤傲、奇崛、坚毅的垦荒者,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为了寻求一种灵与肉的高度结合,于是结伴闯入了这片亘古以来已经冻结荒芜的土地。
之后是绵绵不尽的倾诉,好像是上辈子没有成夫妻的恋人那样,有种缠绵到死的悲壮情怀,情话和低吟,像是一首乐章,夜晚和情爱的结合形成一道极其和谐的风景,仿佛寂寞的视野里倘佯着一种轻淡渺远的情致,慢慢转向旷远孤清,之后是寂静无语。
雨声传来,细细碎碎的,之后,突然雨声大了起来,凌越和潘岳霖互相看了一眼,都坐了起来,打开台灯。
凌越说:“今天下起雨了,真好!”
“为什么?”
“我喜欢雨!”凌越说完这句话,披着睡衣从床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窗前,把窗帘拉开,立刻就看到了天地间一片茫茫雨雾,甚至有点气势恢宏的感觉。
凌越一直觉得,雨是一种有灵性的东西,它来自大地,遇高温变成了水蒸气,散发到到空中,遇到冷空气又凝结成小水滴,小水滴形成了云,之后,以雨的形式重新降落到地面上来,它像被命运的无常随意改变的精灵一样,可成水,可成气,可成云,可成雨,周而复始,毫无怨言,它万变不离其宗,天上人间来来往往,古往今来,红尘恩怨纠葛之中,它为故事配乐配景,它可以诗情画意,也可以是气势磅礴的,可以温柔可人,也可以萧瑟清冷,如果没有雨,人间少了多少神韵啊?!
这就是凌越喜欢雨的原因。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潘岳霖的声音。
“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句子!”凌越说。
“现在不喜欢了?”
“嗯!”
“现在喜欢哪一句?”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尘雨打萍!”
“凌越,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和我妹妹住在镇上的外婆家,和外婆相依为命,我记得上高一那年,我的自行车被偷了,从学校到我外婆家有十来里路,我只好走着走,但是半路的时候,下雨了,就是这样大的雨,到处都是茫茫一片,甚至看不清路上来往的车辆,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一块破烂的塑料布,披在身上,就那么一路狂奔到外婆家!”
“后来呢?”
“后来我就很喜欢雨了,我以前以为,下雨的时候,没有伞寸步难行,后来我知道,一块破烂的塑料布也可以,甚至,没有塑料布也可以!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我的性格变了,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可怕的!”
“那场雨对你的意义就那么深远?”潘岳霖笑。
凌越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凌越回头,有点淘气地看着潘岳霖,问:“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呢?”
“我那个时候已经结婚了,并且,周围是一片孩子的哭闹声!”潘岳霖回答,之后,抱住了凌越,越抱越紧,他说:“凌越,你说,我为什么不早点遇见你?我希望在我年轻的时候遇见你,在我配得上你的时候遇见你!”
凌越轻轻拥抱住了潘岳霖,她的心里疼了起来,其实,她认为潘岳霖是最优秀的男人,只是因为爱,所以老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别人,其实爱一个人有什么配不配?就算是潘岳霖现在瘫痪在床,她愿意伺候,因为他是潘岳霖,在骨子里,他们是一类人。
“等我的消息,我会把她尽快地安置好!”
凌越点点头。
在凌越的心里,无论是宋庆远还是罗勇,都让人绝望。凌越认为,这个世界上最让她感到安心的男人是潘岳霖,面对潘岳霖的时候,她总是想起一首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她不是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年龄,但是,她想得更多的,是潘岳霖这个人,潘岳霖是能够让那个她安心的男人,当然,也让她倾慕。
日期:2010-10-20 11:12:40
5
凌越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因为潘岳霖是说话算数的人,是一言九鼎的人。
但是,在第二天中午,凌越接到了罗勇打来的电话。
凌越问:有事?
罗勇沉默了一下,说:“你的女儿罗小米很想见一见她的妈妈!”
凌越愣住,罗勇虽然看不到凌越,但还是感觉到凌越的迟疑。罗勇又说:“你有好几年都没见小米了,甚至她的生日你都忘记了,明天是小米八岁的生日!”
凌越什么时候忘记过女儿的生日呢?每一年小米的生日,凌越都会买精致的礼物,存放起来。她不敢寄过去,因为第一次她把生日礼物寄过去之后,罗勇又原封不动地给寄了回来。从那以后,她只是买,不寄。
凌越拿着电话,下床,打开了柜子下面的抽屉,一些布娃娃之类的东西就露了出来,凌越不说话了,她想知道罗勇接下来要说什么。
罗勇说:“小米想明天和你一起过她八岁的生日!”
凌越坐在抽屉旁边的地板上,一边用手抚摸那些礼物,一边冷笑。是的,罗勇在用女儿要挟自己,他已经把小米当成一种复婚的筹码,那么明目张胆,那么肆无忌惮,那么坚决,甚至,带着一种报复的感觉。凌越觉得女儿不能这样被利用,她还那么小,怎么能成为罗勇手里的棋子呢?所以,凌越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理性:“对不起,罗勇,既然这几年都是你带着她过生日,今年你还是带着她过吧!”
“你就那么冷血?”罗勇在电话里的声音充满着愤怒。
“孩子还小,大人的事情别让孩子受到伤害,你用女儿来要挟我,自己不觉得过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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