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5-15　21:36:56

　　第38节
　　建业和金子要回沈阳了，走之前，建业父亲林国栋突然起了兴，他让李秀荣炒几个小菜，他要为儿子饯行。众人都明白，饯行是假，他是有话要说。对此，李秀荣做出了相当精确的分析：“酒壮怂人胆，喝点酒他才敢说实话。”
　　“百行孝为先，无后为大。”中学语文老师林国栋瞪起红通通的眼睛说。
　　“爸，我这刚结婚，孩子的事不急。”建业端起酒杯，躲开父亲灼人的目光。
　　林国栋抿了一口酒，说：“儿子，听我给你分析，你看，你二叔不着调，这辈子能结上婚我都求爷爷告奶奶了，为咱老林家留后那可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不提也罢；你三叔倒是上进，但他是养闺女的命，三个，清一色的丫头；我思前想后，为老林家留后的重担，就只能落你头上了。”
　　李秀荣骂道：“你个老封建，都八十年代了，都计划生育了，都男女平等了，你咋还活在原始社会啊。”
　　建业眉头紧锁：“爸，要孩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啊，我得戒烟半年，还得把酒戒了。作为一个医生，我得为我的孩子负责。”
　　“你也是读过孔孟的，孟子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林国栋反驳说。
　　“爸，咱们山东也有句俗语，‘养个孩子傻三年’。我还年轻着呢，可不想这么快就傻了。”建业反驳父亲。
　　“男人就应该以事业为重，先建业后要孩子。”李秀荣支持儿子，她瞟了一眼金子，又说，“不要孩子也是自由啊，以后要是离婚了，孩子是累赘，有人生没人养，还不如不生。”她知道这话说重了，又补上了一句，“金子，我可没说你，我说的是这个理儿。”
　　金子闭上眼睛，不一会，啪嗒一下又睁开了，她微微抬了抬头，说，我想喝杯酒。建业把自己的瓷酒盅斟满酒，递到她面前。金子再次沉重地叹了口气，说，我从没想过和建业离婚，除非他想离。
　　“建业，你想跟我离吗？”
　　“过的好好的，为啥要离？”
　　金子点点头，继续说，我也从没觉得孩子是累赘，生下来我就会把他养大。你们商量好了，告诉我结果就行。生不生你们做主，我只负责生。我是个工人，只会生产。
　　金子站起身，进了卧室，这晚再没出来过。她变得沉默了，无论建业说啥，她都不开口，她也不哭，不闹，脸上铺着一层死灰，眼睛睁得溜圆，一圆就是一夜。第二天早饭，她瞪着通红的眼睛，连喝了两碗玉米糊糊。
　　“慢点喝，别剌了嗓子。”建业心疼了。
　　“我饿了。”金子往嘴里扒拉一口糊糊，笑了笑，问，“生还是不生，有结果了吗？”
　　李秀荣急忙抢过话茬：“可以生，但得等到三年后。三年后，要是你们感情还很好，那就生；要是感情破裂了，那就不生。”
　　“建业，这是你的意思吗？”金子问。
　　“一半是，一半不是。”建业吸溜了一口玉米糊糊，说，“等我的工作稳定了，心态成熟了，再要，这事不能急。”
　　金子一边喝糊糊，一边说：“其实我也不想要孩子，俩人，多清净，多得劲儿啊。”
　　建业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啥药。
　　在回沈阳的火车上，建业终于憋不住了，他问金子，你咋看着有点吓人啊？笑容重新挂回金子脸上，她说，你是我的李二嫂，我也是你的李二嫂，咱俩里外不讨好。建业说，这哪跟哪啊？
　　金子磕着瓜子，嘴里哼着甜蜜蜜，车窗外的灯光从她脸上快速刮过，她眯起了眼睛，黑夜也跟着降临了。
日期：2011-05-15　21:40:09

　　第39节

　　一个月后，金子娘从乡下回来了，她坐在春生家的炕上，又苍老了一圈。
　　要下班时，春生来到金子的办公室，他说，妈回来了，咱俩的假夫妻店又得开张了。金子思忖半天，她问春生，如果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娘，结果会咋样？春生给了她两个答案，一是医院，二是火葬场。金子脸一横，说，娘走前，我要把真相告诉她。春生点上一根烟，说，那可危险了，妈一旦知道了真相，就要见真女婿，见了真女婿，也有两种情况。金子问他哪两种情况。春生答道，第一种情况是建业接受了，答应你瞒着他父母，那万事大吉；第二种情况是建业接受不了，你这是欺骗行为，如果他不原谅你，那他肯定要跟你离婚。金子可不愿冒这个险，她需要的是十全十美的爱情，她不允许她和建业之间出现任何危机，一丝风吹草动也不行。

　　春生问：“你啥时候跟建业坦白呢？”
　　金子一咬牙，说：“等死那天吧。”
　　金子吃了秤砣铁了心，打死也不说，可她做梦也想不到，娘在撒手人寰之前，给她出了一道无解的难题。那天下班后，金子在厂门口堵到董圆，她跟她借了10块钱。金子在春生这边的开支属于隐私，他不能动她和建业的公共资产。随后，她在台湾街上的肉店割了一斤肉，酸菜炖肉上了春生家的炕桌，金子娘喝了几口汤，便不再动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