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不单是部队,我说,而是整个社会,价值体系崩塌了,摧毁了旧的,没建立起新的。可是中国军队跟别国军队不同的是,中国军队原本具有很强烈的道德感,很有正义之师的自我认同,现在这点东西,越来越弱。没有了这种东西,我们的军队,就不成其为军队。
父亲对我的话,显然有些意外,但又由衷地高兴:你能思考到这一步,不错。说明这几年,你在部队,没有白锻练。那么,面临着没落,身中其中的人,是逃避呢?还是得有所行动?如果逃避,对不起身上这身军装。但是要想有所作为,你首先得把自己的位置摆正了。你们这一代人是新鲜血液,你们身上有很多值得赞赏的东西,但同时,你们又欠缺很多。你们一直以来过于自信,即对老一辈人敬佩,但是又缺乏对老一辈人所遭受的那种经历的切夫感受,所以很多老一辈人的行为你们不理解。
是的,对于父亲的很多做法,我都有些抗拒,我认为形式大于内容。比如,他总让我吃尽每一粒米,总让我保持写日记的习惯,总是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井井有条。
日期:2011-02-09 20:25:06
作者是紫风芯,我是搬运工:
父亲说,你们生在新时代,处在一个每天都在不停的变化的时代,思维活跃,不拘泥于陈规旧条,你们渴望改变这个你觉得有问题的社会,但是你们又缺乏父辈那种认为改变它首先要理解它进入它并取得改变它权利的思想。
我认为我们的努力,能改变社会,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不沦落于这个社会,但是,现实正在让我认识到,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像嵇康那样做个山野疯子,惹不起,我躲得起;二是融入它,取得权力,在每一个自己能做到的地步,发挥自己的能力,施展自己的抱负。可是人一旦让步,放弃自己的原则,就会一步一步,超出底限,所以,我仍在犹豫。
父亲说,我欣赏你的不向世俗低头,但你的这种没有策略的抗争,很容易让你滑向眼高手低,愤世嫉俗。在你这个岁数哭还是哭,笑还是笑,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已经饱尝了人间的酸甜苦辣,就象哪位作家曾经说过的,穷人在哭的时候往往也是笑的。
他说起了一段往事,当年为了一次提升,在一个雪夜,他驱车几百公里,独自一人去军区某主要领导家,因为听说军区领导马上就要出去,这是开会前最后的机会,他一直不愿意求人,希望靠能力,靠素质,但是看着一个一个周围的竞争对手都在发疯的活动,对他形成了很大的压力。他看着床边的娇妻,想想尚在起步阶段的孩子,咬咬牙为了这个家庭也为了自己要拼争。然后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当他来到首长的院子外的时候,门卫拦住了他,问他有何事,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讽刺和难堪,自己是因为活动位置而来找军区领导,而不是因为公务……
父亲从未跟我说起过这些,在别人眼里父亲就是一步一步干到哪个职位了,但是背后付出的努力,饱尝的艰辛,甚至于受到的屈辱和打击,是我所不知道的。如果不是亲耳所闻,我不会相信一直刚强的父亲迫于现实也要向世俗低头。
最后,父亲用这样一席话,结束了当晚的谈话:我得承认,你身上有一种非常可贵的东西,让我欣赏,就是正义感和责任感。但是,为了让这种正义感和责任感保持得更长久,并更有力量,你必须得更加有智慧,有策略。为人不易,做事艰难。人们都喜欢勇士,其实狗也很勇猛,会妥协的才是真英雄!
我从我姐那儿把余容后认领了回来,老姐的脸拉得很长,也许是觉得我不应该拉着余容后走,显然在她看来,两人的关系太过亲密。余容后也有点不痛快,显然这一晚上,我把她晾得太久了。可是我谁也顾不上,这一晚,我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多,余震未消,我需要时间,消化我父亲生砸给我的很多东西。
他第一次把我放在了对等的位置上,不是父与子,而是一个老兵跟一个新兵,两个有同等职业背景但不同阅历的人,谈关于对这支部队,对于我,以及他自己的种种思考,这使得我发现,我以前对他有诸多误读。我似乎触摸到老一辈军人身上的一些筋骨,这也是一种震撼,这种震撼跟老连长给我的不太一样,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一脉相承。
两个老兵,他们向自己的队伍,选择了不同的热爱方式和坚持方式,一个出世,一个入世。一个付出青春热血,一个付出时间和心血。那么,我,又将选择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坚持我的信念和热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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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1-2-9 20:35:00
作者是紫风芯,我是搬运工:
从招待所回我的住处,距离不远,穿过一条林荫大道,穿过一小片苹果园,果实累累。余容后在一棵树下,不走了。我走了好大一截,发现身后没人,有点儿莫名奇妙:喂,干嘛呢在那里?小狗撒尿作记号?
她低着头,不说话。我知道,坏了,这是又拧上了,可是什么事啊?这一晚上我压根就没机会惹毛她。我说:走啊,还不赶紧走,我的生物钟告诉我,得躺倒啦。赶紧快跑两步,跟上大部队。还不动啊?还不动我可真走了,把你一个人扔在黑咕隆冬小树林里,怕不怕随你。
我还真走了,我一向认为对付无理取闹,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否则,会导致无理取闹的程度进一步加深。本来只是生闷气,要是理她,一句话没说中心坎,相当于给她递了个刀把子,就此开始,一步步滑向失控的深渊,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非得割地赔款城下之盟,无法熄灭她的莫名其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无名之火。
以我有限的经验判断,我不去就山,山自会来就我,在我走出去一百步之后,她一准会撒着小欢自己扑上来,大不了我挨口她的咬,接下来又是一个良宵。可我忘了,女人是一种不可理喻的东西,对男人来说,尤其对我这种对女人没有天份,完全没有任何花花公子天赋的男人来说,通常她们是异种生物,是天书。你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为什么笑,为什么欢喜,又为什么悲伤。你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对你爱得死去活来,又出于什么原因,突然感情消退,一点渣都不剩给你。所以如果有人说,女人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勿宁说,女人是一种不符合逻辑的生物。
我一边数着步数,一步等待着这只小动物自己拧巴过来,气咻咻扑进我怀里。可是这一次,我失算了。我走了不止五百步,还是没有预料中的一幕出现。我有些沉不住气,怎么了?遭蛇咬了?崴了脚了?误入迷宫了?被纠察纠了?她的行动速度也太慢了。我迟疑地停住脚步,回头,除了风吹树叶,撒啦啦,连个黑影都没有。我傻了,傻了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往回蹿。我想多半是我又被耍了,等我跑到眼跟前的时候,会有人得意洋洋地在那儿捋掌大笑:哈哈,你还是输了吧。就让她得意一回好了。
可是一路奔过去都没人,树下也没人。我小声叫她的名字,也没动静。这是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要她在深更半夜玩消失?我心急如焚地绕着小树林搜了一圈,没有丝毫进展。惟一让人放心的是,这毕竟是军队院子,不是市井街头,否则,我得为她的人身安全忧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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