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一次真实的疼痛让冷君度的眉毛都拧在一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张美儿焦急地捧起他的手，隔着层层的纱布吹个不停。
　　冷君度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像尾美丽的金鱼成了精。他用力将她拥进怀里，让她的耳朵贴着自己的胸膛，让她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美儿，不要再离开我。”
　　她闭着眼睛，听着他的表白，用力地点点头。既然这样了，就如此吧，爱情总会令人变得自私。
　　高巍趴在窗台上，屁股翘得很高，像只发情的母猫。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楼下，高巍的嘴角扬起，画出一道阴森寒冷的弧。
　　许诺怯生生地钻到一个柜子里，柜子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圆凳子，四处弥漫着发霉后的味道。
　　高巍看着许诺坐好后，把一瓶矿泉水和一袋面包递进去。“记得别出声，看着就行了。”不等许诺回应，高巍关好了柜门，一切陷入了黑暗。许诺瞪着眼前的情景，整个人惊呆了。原来这柜子内有乾坤，从外面看上去无异的穿衣镜竟然从柜子里看出去就是面暗色的玻璃。许诺的左手边还有一个个小的隔断，可以把包、水、面包都放在其中。许诺黑色的瞳仁在黑暗中闪烁着惊慌的光芒，想起不知道在这里曾有多少人目睹着孩子取出来，头皮一阵发麻。

　　许诺正在环顾柜子里的环境，柜门被猛地拉开了。高巍带着姣好的笑容探进头来，她的粉底打得很厚，脸很白，眼睛很黑，许诺吓得整个人向后缩了一下。“吓着你了？我是提醒你把手机关成静音。还有，这柜子右边的木板可以拆下来，你顺着一直往前走，就到隔壁的房间了，你要是想上厕所就从那儿走出去，完事了再回来看就可以了。”高巍甜甜得说着。

　　“隔壁？你邻居不在家吗？”许诺瞪着眼睛，觉得面前的高巍像极了电影咒怨里的女鬼。
　　“你忘了？我们这找过一次大火，人早就搬走了，剩下的都是鬼了。”高巍的眼神中有种诡异的光芒，她的嘴角上提，慢慢地把柜门关好。
　　许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摆着，牙齿也在不停地打架。她颤抖的手把手机调至静音，心里不停地骂着：“妈的，要不是为了冷君度，用得着来这吓得尿都要出来了？”
　　“你就是高医生吧？”柜外传来一个憔悴且失落的声音。
　　“嗯，你好。”这是高巍的声音，许诺分别得出。“先吃早餐吧，有了力气才可以开始。”
　　柜外没了动静，许诺眼前的世界看不到任何人影，当然也没有鬼影。渐渐地，许诺忘记了恐惧，她开始把问题转向为外面的人为什么要把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听，外面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人是好奇的动物，尤其是女人。
　　刘冬梅的眼圈红红的，为了提前到张美儿的身边，她买了长途汽车的票。她手里提着简单的行李，坐在即将出发的大客车上，心里笃定一个结果：哪怕这一次给张美儿拖回家，也不能任由她在外面沉沦堕落。
　　“多吃点，再吃点才有力气啊。”高巍为面前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女孩倒了杯牛奶。
　　“吃点吧，医生说啥就听啥吧。”女孩的母亲长长地叹了口气。
　　女孩摇了摇头，手指把校服边卷起又放开。

　　“你咋就这么不听话呢？让你好好上学，你到学校里谈恋爱，弄大了肚子还瞒着我。现在好了，现在你得……”母亲说着说着哽咽了。
　　女孩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无地自容地她恨不得一头撞在桌角上了结了这不堪的生命。
　　“好了好了。”高巍站出来做和事老，她最终的目的是女孩肚子里的胎儿，可不是来给她做心理咨询的，“吃饱了的话就开始吧。”
　　高巍走进许诺的视野，对着柜子上的穿衣镜笑了笑，示意许诺好戏该上演了。她掀开盖在产床上的白布，又拿出几卷卫生纸和一卷棉花。“来，你躺上来。”
　　女孩怯生生地躺在面前老旧的妇科综合产床上，到处都是渗人的寒冷。

　　“裤子脱了，脚搭在这上面。”高巍边戴着手套和口罩边指挥着女孩。
　　女孩羞涩而顺从地按照高巍说的去做，这一刻她觉得是那么羞辱。
　　“腿张开。”高巍从旁边的消毒柜里拿出子宫口开张器。
　　女孩刚刚分开的双腿因开张器的冰冷条件反射又并在一起。
　　高巍有点不耐烦地抬起头看着女孩，“你这么不配合，要我怎么办？”

　　女孩咬着嘴唇，狠下了决心，再次颤抖着把腿分开。
　　许诺的心悬在嗓子眼，女孩的屁股正对着柜子，她可以完完整整看到胎儿被取出的过程。
　　高巍很利索地开始了工作，这对她而言是熟练地，就像生产线上的工人，可以不带任何感情和思绪地按照每一步操作。
　　女孩的额头渗出了汗，眼角流下了泪，泪水流进嘴里，很苦，很痛。
　　许诺看着高巍把一根塑料管顺着开张器的中央插进去，然后固定好后就把开张器拔了出来。她摘下脸上的口罩，拍了拍女孩的大腿。“等着就可以了，等子宫口开全了，就可以了。”
　　女孩的母亲紧张而认真地看着女儿的下体，焦急地问：“高医生，一会就可以弄下来了吧？”

　　高巍走到窗户前，点燃一根烟，嘴角抽动着笑。“你以为我把胎儿弄没和男人弄出来个孩子一样简单啊？等着吧，多长时间要看你女儿的体力了。”
　　女孩的母亲眼角流着泪，她走到女孩身边握着她的手，边哭边骂：“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才十五岁就来遭这罪！”
　　高巍抽烟的姿势很美，美得像个妖孽。
　　许诺终于了解为什么要给她水和面包了，这样的等待何止用漫长来形容。
　　整个房间里，除了那对痛苦的母女，高巍和许诺都要等得睡着了。
　　忽然“哗啦”的一声，高巍的双眼布满了兴奋。她快速地跑到女孩的下体前，弓着身子看着笑着，“好，破水了，马上就完事了。”

　　许诺整个人也有了精神，她瞪大着眼睛盯着柜外的一切。
　　“你放松，放松，深呼吸。”高巍将手指顺着女孩的阴道插进去，“别紧张，放松，放松。”
　　在一顿忙乱中，在女孩的尖叫声中，“扑通”声传出，胎儿连着脐带栽倒产床下满是羊水的盆里。高巍带着如花般得笑容，用钳子夹住脐带的一头，另一手用力一扯，脐带被硬生生地扯断。高巍回过身子，拿起后面一个不锈钢饭盒，接在女孩下体下面，手指拉住断了的脐带一拉，整个胎盘就滑落在饭盒里。
　　“好了，没事了。”高巍舒了口气，额头有晶莹的汗珠。
　　女孩躺在产床上，浑身的力气像被完全抽离了一般，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别伤心了，那胎儿已经死了。”高巍拍拍女孩无力的腿，示意她可以下来，可以回家了。
　　许诺除了惊恐就剩下吐的冲动，她想就这样从柜子里冲出去，冲到厕所好好吐一场。
　　高巍送走了母女俩，从盆子里拾起那软绵绵的胎儿，拉开柜门，把胎儿举在许诺眼前，“看看，漂亮吧？”
　　许诺再也忍不住，她用力地将高巍扒拉到一旁，冲到厕所吐得稀里哗啦。
　　高巍举着手里的小不点像在欣赏艺术品一般，她的眼中忽然满是慈爱，她慢慢将脸靠近那个胎儿，亲了亲那来不及长头发的脑袋。
　　日期：2011-5-1 19:12:00

　　（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