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万岁》
第8节

作者: 李兆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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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村整个漫长三四个月的夏天,跑坑里每天都被村里孩子的洗澡声吵闹声噪杂声所充溢着,像一锅永远沸腾的开水。布丁和别的孩子脱光了衣服,向跑坑里走去时,就感觉到了凉爽宜人的水汽迎面扑来。孩子玩水花样百出,有人打水,有人翻花;有人撅屁股,有人一个猛子扎下水,在十几米的远处有探出头来,再狗抖毛一样甩甩头上和耳廓里的水。有人沿干凫,就是人面向天空,四肢躺在水面上,靠脚蹬手拔水,推着人前进。

  日期:2010-07-31 22:26:48
  他们玩水的样式也是野路子比较多,千奇百怪。有的学狗刨,有的学狗凉蛋,有的学老牛大憋气,有的学黄鼠狼子过河,有的学癞蛤蟆扎猛子等。
  不会凫水的孩子,就在跑坑边打转悠,不敢向水深处试探,除了手扒住岸泥,撅腚哈腰地用脚扑打水外,也翻不出别的新花样来。
  等他们把身上的热气给洗掉了,也折腾够了,就光溜溜的跑到跑坑的路上等太阳和溜河风带走身上的水珠。有心急的孩子拿着自己的汗衫,一边对着自己的水淋淋的身子扇风,一边说:
  干干凉凉,不干日您大娘。
  干干热热,不干日您姐姐。
  一个孩子边扇边问旁边的孩子说:“干啵,干啵。”
  接下来是孩子的群起而答之:“干,干,干。”

  当孩子们看见溪流附近的路边上有穿着花花绿绿的大姑娘小媳妇路过时,看一个比一个顽皮,有的把黑黝黝的屁股撅向他们,双手轮番“咵咵叽咵咵叽……”很性感的拍打着;有的双手攥着小鸡鸡,腆着肚子,向前一拱一拱地学着荒野里狗连秧子的下流动作,边喊着酸曲:
  大姑娘,真好看;
  一个妈妈(俗指丨乳丨房)二斤半。
  日期:2010-08-01 09:18:26
  等水淋淋的身子快凉的干爽了,这时候,布丁发现四青用折下的柳枝在地上画人,画了一个两腿叉开的人,那人线条粗狂,怎么看也不像人,世界上不会有那么丑的人。他三弯两拐地画好后,他用柳枝指着地上画的很抽象的人说:“布丁,你说这人是谁。”

  布丁又仔细地看了一眼,还是懵懂地摇了摇头。
  “是麦叶。”四青语气肯定地说。
  麦叶是队长王大能家的闺女,和四青布丁他们也是一年出生的孩子,在布丁的心目中她是全村女孩子中最漂亮的一个。他端详着地上的画,与俊俏的麦叶一点也不像啊,这怎么就是麦叶呢?他被四青莫名其妙的话弄的更加莫名其妙。
  正呆愣时,就看见四青手里端着柳枝捆扎成的冲锋枪,向后退了十几步,摆好架势,他像战争期间的领军将士一样,把手一挥,大喊一声:“冲啊!”就快步流星地向地上画的麦叶冲过去。他把柳枝的目标定在那两条叉开的腿之间,然后将柳枝冲锋枪狠狠地插在两腿分叉处。
  四青把刺杀的动作示范完毕后,就像亲临战场的将军一样威严地挥一下胳膊,号令伙伴们用那杆柳枝冲锋枪轮流刺杀。臭孩、坏木头、八舍毛等伙伴并不知道地上画的是谁,只当是老缺流氓特务反动派等阴暗人物,人人都按四青的架势冲杀了一番。

  最后轮到布丁时,四青瞪圆双眼像排长盯着新兵蛋子的显身手,四青命令布丁:
  “该你了,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排副风采。”
  布丁怏怏不乐地接过柳枝冲锋枪,为难地嘟囔着:“免了吧,不插不行吗……”
  “执行命令!”
  四青学着电影上的领袖样子的眉头皱了几皱,谁也说不清电影对孩子的影响力度有多深。自从看了苏联电影《海军上校乌沙科夫》之后,四青行为举止颇有将军风采。
  布丁向后退了几步,步履歪歪斜斜地迎接上去,把柳枝枪给插偏了,擦着腿边插在腿的皮毛上。他心想,他自己怎么能插麦叶呢?
  显然,四青嫌他的冲杀力度不够,而且目标的命中率太低,布丁心虚地以为四青不再理他了,没想到四青鼓了鼓腮帮子嘴里吹去一股叹息般的气息来,又伸手搂着布丁的肩膀又去玩了。在伙伴们面前,布丁好孬也算个排副。他想四青一定想让他把玉米地里的秘密永远不见天日的秘密,像被国家令行禁止的电影,不能公开放映。
  日期:2010-08-02 07:18:59

  九
  布丁伙伴中的排长四青出身于殷实的家庭,父亲张兴高在县城医院里当一名普通的干部,母亲玉荣在家操持家务,这样的家境在月亮湾来说是中上层的。地里收的够吃的,外面挣的够花的,他们家里的经济条件在整个月恋湾里也算是拔尖的了。
  关于他的兴高父亲呢——在他的童年里,只是一副若隐若现不太完整的影像。他的样子往往稍纵即逝一闪而过,就像画家林风眠笔下的人物一般虚幻。没有实际的血肉、温度和物质感。
  对四青而言概念模糊的父亲张兴高,工作的地点,离家也就是几十里的路,骑着自行车花一个多小时就到,但父亲有时一年也来不了几次。
  在布丁的印象中,四青似乎没有父亲,他几乎很少见过这个外头人。大体的轮廓就是衣着干净简洁,说话文雅,带着鸭舌帽。要是硬要合并同类项的话,可以把四青的父亲和驻村干部马源可勉强归为一类。
  父亲,父亲。除了“张兴高”三个字,那个被娘和亲戚的称呼所固定的形象,跟你脸上碎碎的笑容到底有什么血缘关系?父亲的身世都像一个没有谜底的谜,他的形象由屈指可数的回家和零零星星的汇款单堆砌出来,在四青看来,却像流云一样易逝,像溜河风一样无影,像正在融化的黄河浮冰一样脆弱。
  但是,四青是有父亲的,他的父亲在外的模糊影像都具体成半年或几个月一次汇款单被母亲喜滋滋地拿捏在手里,那张绿色的纸片不定期的到来,都表示一个父亲的具体存在。那时,在幼小的布丁眼里也很奇怪,那张窄仄的绿纸片竟能换成钱,真的有点不可思议,他感到那绿纸片太神奇,像被神仙赋予法力的器物……
  别小觑了这张纸,那可是玉荣一家的生活依靠,每次那个嬉皮笑脸的邮递员到来的时候,都是悦耳的铃铛声事先开路,然后是一身橄榄绿的邮政服装,橄榄绿的邮政自行车,橄榄绿的邮政包,这是乡村邮递员的行头。
  他扎下自行车,小心翼翼地从邮包里取出汇款单,喊四青的娘:“哎,拿章来,拾钱吧!”
  每每听到邮差清脆的自行车铃铛响,玉荣就放下手中的活计,或者放下在盆子里洗濯的衣物,在腰间围绕的围裙上擦把擦把手,一阵风似的跑进堂屋,拿着章笑吟吟地递给邮递员。

  中年邮递员一边盖章一边和玉荣开着玩笑:“嫂子呀,你看我给你送来那么钱,什么时候也让兄弟盖一下啊。”
  四青的娘嗔怪说:“行啊,下回吧,只要你大把大把地把钱送过来,随你怎么盖。”
  “你可不要糊弄你兄弟啊,你每次都说下次,可每次都没有下次。”中年邮递员递给四青娘几张钱,顺手在四青娘的高耸的丨乳丨房上捏了一下,脸上浮出一抹桃红,接过钱,半羞半恼地在中年邮递员的手上拍打了一下,说:“你这个吃过碗里看着锅里的馋猫。”
  “呵呵,隔锅的饭香。总该招待我一顿吧。”中年邮递员笑着,环视一下这座小院周围的景致,羡慕地说,“这景致真实美死人了,哎呀,这么好的风水,这么好的女人,一辈子死在这里也值啊!”
  四青娘亦真亦假地虚让中年邮递员说:“就大兄弟油腔滑调的,那你就住在这里别走了,中午就在这里吃,就是没有好酒好菜招待。”

  “呵呵,漂亮的嫂子就是一道好酒好菜,秀色可餐啊。嫂子晚上可别忘记给我留门啊……”中年邮递员边说着边抬腿上了自行车,立棱着身子用脚猛蹬一下脚蹬子,便摇头晃脑地朝另外一个村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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