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爱怜地抚摸着布丁的头,帮他擦去腮边的泪花花,哽咽着说:“这叫什么命啊,这是人生成长的过程中遇到的小小挫折。你想啊,唐僧师徒去西天取经,一路上历尽艰险,降妖伏魔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取了真经。一个人漫长而短暂的一生,要想成就点事啊,肯定要面临很多的磨难、挫折,你咬咬牙挺过去了,你就变成了跳过龙门的鲤鱼;你要是挺不过去呢,被困难给压趴下了,就成人人看不起的虫。破罐子破摔很容易,是个人都会,要想出人头地,精神就要重抖数起来……”
“那邢老师也是面临着挫折了?那么好的人,咋会遇到这么大的一个挫折呢。”布丁发泄般的大哭不已,一时难以解开自己的心结。
姐姐把悲恸的弟弟布丁紧紧地搂在怀里,生怕一松手把他弄丢了似的:“邢老师会好起来的,这点你放心,把心用在功课上,到毕业时顺利考入初中,你的邢老师就会为你高兴的。呕……呕……”除了哭没有言语的布丁,被姐姐搂在怀里,像几年前被母亲搂在怀里,布丁委屈的又像变成了一个孩子。
姐姐一手握着布丁的小手,一手在他羸弱的肩膀上轻柔地拍打着,一遍又一遍地哼唱着从母亲那里学来的童谣:
鼓头子鸡瞎嘠嘠,姥娘爱吃面瓜!
面瓜不面,爱吃鸡蛋。
鸡蛋糊口,爱吃老狗。
老狗有毛,爱吃仙桃。
仙桃有核,爱吃牛犊。
牛犊有犄角,爱吃糖糕。
糖糕没枣,不吃拉倒。
等泪水流的差不多了,他小小的心里巨大的忧伤算是消融殆尽。
姐姐刚才的呕吐没有引起布丁的主意,这次,他抬起泪眼直愣愣地望着姐姐近乎苍白的用手捂住的脸说:“姐姐你怎么了,是吃着了?”
“没事,没事,估计吃着了。”回答布丁的姐姐神色躲躲闪闪的,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慌,从那眼神里他一下子就猜到姐姐回答的言不由衷。
命运就是如此喜欢捉弄人,他曾暗恋过的邢老师,孩子的心田里绽放出绚丽的花朵,那神秘而清甜的芳香,使他一度幻想着与邢老师共同厮守,过平凡人的日子。谁又能料到横空飘出如此事端,一转身就毁灭了他的幻想。但时光是条河流,冲的走那些忧郁的记忆。
日期:2010-11-15 07:55:03
四十九
姐姐紫丁莫名其妙的哭泣,是被布丁偶然发现的。
那天上午十点左右,布丁返回家拿遗忘在家里的书本,他听到姐姐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像受到无处诉说的委屈似的,细细地从姐姐的房间里传出来。那种抽泣的声音,很轻,细微的仿佛是从一个遥远的黄河滩被溜河风顺便吹到他耳边似的,但布丁凭感觉捕捉到了。他刚想止住脚步,侧耳倾听时,细弱的哭声戛然而止了,刚才听到的难道是幻听吗?
他觉得刚才从姐姐房间传来低泣声清明透亮的,难道自己刚才听岔耳朵了?随即,他自己把自己给否定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天白日的,他绝不会听错的,就是姐姐刚才在哭。
他脑子里闪电火花般地想起在五斗营镇上见到的那个身穿大红风衣的女子,那个和马源手挽着手关系一看就非同一般的女子。那个女人一定是姐姐紫丁哭泣的根源,布丁凭借第六感觉,他影影绰绰感觉到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院子里除了姐姐的哭泣声,一片静寂,父亲吃完早饭不知道去哪里转悠去了。他悄悄地踩着姐姐的低泣声,来到姐姐紧闭的门口,用手敲了敲房门:“姐姐,怎么了?”
他抬手敲了几下门,很固执地说:“姐姐,开门!”
“是布丁啊?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还没到放学的时间啊。”
“姐姐,我回来拿忘在家里的书本。”
稍停片刻,屋里传来门栓晃动的稀里哗啦的声响,随即,门轻轻地打开了。布丁看见姐姐的眼睛红肿着,像水蜜桃,白皙的近乎苍白的脸蛋上还有残留着泪痕的迹象,显然是开门前胡乱地擦抹了几下以欲盖弥彰。姐姐的脸不想被布丁看的更清亮,朝里扭着。可她哀怨的眼色让布丁看了心疼。
在布丁的记忆里,除了母亲去世时姐姐恸哭悲伤过,姐姐从来没有以这幅惨淡的形象在他面前出现过。思忖间,他鼻子一酸,不争气的眼泪差点涌出来。
“姐姐,你哭了。”布丁拉着姐姐紫丁的手,他觉得紫丁的手冰凉柔滑的,像秋天里的蛇,丝毫没有正常人的体温。姐姐的手在布丁手里毫无来由的抖动了一下,嘴角一咧,很勉强地挤压出一个惨淡的笑意来,笑的很不自然:“傻了吧,姐姐好好的,怎么会哭呢?”
日期:2010-11-16 12:44:40
姐姐紫丁隐瞒的越深,越能激起布丁心中的疑窦。他觉得自己猛然间长大了,有点力量来保护姐姐了,看到姐姐受欺负,不能袖手的。他悲愤填膺,自己的胸腔就是一个濒临爆炸边缘的火药桶:“姐姐,是不是那个叫马源的家伙欺负你了?”
紫丁的眼中闪现过一抹慌乱来,稍瞬即逝。她从布丁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来,放在布丁的肩膀上,布丁的个头又蹿了一截,与自己快一般高了,曾经几年前的孩子转眼就长大成人了。
布丁的穷追猛撵的逼问像水管既然拧开了,一时半会就没有关上的可能:“姐姐,你说话啊,要是马源那个狗杂种欺负了你,我去找他算账。一个外来户想欺负本土人,真不想在月亮湾混了。”
“别介,你可千万别找马源的麻烦……”紫丁一听说布丁要找马源的茬,赶紧替马源开脱罪责。尽管她与马源的关系貌合神离渐行渐远了,但她还不希望有人找他的麻烦。既然心里还盛装着这个男人,就要时时刻刻为他着想。
布丁很疑惑地直视着被所谓的爱情蒙了心智的姐姐紫丁:“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和马源闹崩了?”
说完着话,布丁感觉紫丁的身体中弹似的摇晃了摇晃,随即探脖子伸嘴的动作,又想吐。“呕……呕……大人的事你别管……呕……”
紫丁突然呕吐了起来。
“姐姐,你是不是病了?”布丁说着,看着她呕吐得身子一抖一抖的,像在秋风中颤抖的落叶,很懂事地给弯下腰部的紫丁轻轻捶了捶背。
待她停止了呕吐,抬起头时,发现早已是泪眼婆娑。布丁猜不出究竟是她呕吐出来的,还是趁此机会悄悄哭出来的。
自从姐姐紫丁那晚“出大事”后,有好几个月没到马源那里去了。这个问题比麦叶吃了甜根根不长小JB还难以理解,大人的世界真的变幻莫测,布丁想的脑子都大了,也没想出个之所以然来。试想一下,那个临近年底的冬天里要是姐姐穿着大红风衣和马源手挽着手一起走路,姐姐的悲伤是不是会少点呢?
日期:2010-11-24 07:21:50
但这个假设只能是假设而已,有思想有头脑的大人们又不是让自己随意摆布的玻璃球,谁和谁好,都有他们的权利,这个事情,不要说他布丁无权干涉,就是老天爷爷也管不了。大人的世界和孩子的世界看起来近在咫尺,实际上却远如天涯。
其实,他觉得紫丁和马源很般配的,马源要是真成为自己的姐夫也是上佳人选。姐姐和哪个男人结婚不是很关键的问题,关键是姐姐只要心里舒坦就行。
布丁很怜惜地看着紫丁,宣誓般的说:“姐姐,你放心,只要是马源没欺负你,我就不会去找他的茬。”
“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不要掺和了,越掺和越乱套。无论以后怎么样,也不要去找马源的麻烦。答应我,布丁,好弟弟?”姐姐说着,郑重其事地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像是突出叮嘱的重点。
布丁只好在紫丁殷切的督促下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的姐姐,我答应你不去找马源的麻烦;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以后要阳光灿烂地对待每一天,永远不要伤心,永远不要流泪。我喜欢看姐姐高兴的样子,像一朵绽放的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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