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5-16　17:20:11

　　（7）
　　这段时间，我试图说服陪栀子去医院检查，但每次她都在敷衍我，说心脏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治好的，需要长时间耐心调养。
　　我拗不过她，只得单独跑了几家医院进行咨询，专家不能明确给我答案，说要先检查病人身体以后才能确诊。对待一些严重的病例，可以通过心脏移植来治疗，但费用较高，而且风险很大，因为人与人之间器官的移植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克服免疫系统的反应，即使他们之间的血型和组织尽可能做到匹配，机体的本能反应仍会排斥被移植的器官……
　　听到这些情况，我心中越来越不安，恐惧与焦虑像是时刻都在勒紧我的脖子，让我透不过气来。我在网上收集和查询相关资料。资料上说，心脏病患者一定要养成健康的生活习惯。生活有规律，心情愉快，避免情绪激动和过度劳累。于是我开始努力戒烟，最起码要保证在她面前憋住了；我开始一点一点地去攒钱；我不再惹她生气，不再让她帮我干任何家务；我去书店买了许多关于心脏病方面的专业书籍，强迫自己去研究，哪怕只是一场徒劳。

　　几乎是转瞬之间，我忽然明白了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我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必须保护栀子，让她平安。从现在开始，必须只想这一件事，朝着这一个方向前进。只考虑栀子，只考虑对她好，我没有关系，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好，就这样！再也没有动摇了，绝对不会动摇了！
日期：2011-05-16　17:22:18

　　那天，在我的好言相劝之下，栀子终于答应跟我去医院做检查，但到了医院门口，她却挽着我的胳膊奔到不远处的一家商场。
　　圣诞节的气息越来越浓了，商场外正在搭建巨型圣诞树，各种色彩缤纷的装饰物与商家促销条幅都喜气洋洋地挂了出来。

　　到了施华洛世奇水晶的专柜前，栀子久久移不开目光。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见那条闪闪发亮的挂坠，对服务员说：“把这个拿出来。”
　　服务员递给我，还笑眯眯地夸道：“帅哥你眼光真不错，这款很适合你女朋友哦。”
　　栀子将头发束起，我将挂坠小心翼翼地戴到她脖子上，欣赏地说：“确实不错，很好看，要不就买下吧？”

　　她高兴地在小镜子前晃了晃，又望了下850元的标价说：“太贵了，还是不要了。”
　　“不贵，我现在就去刷卡。”
　　栀子摇摇头，飞快地取下挂坠还给服务员，然后拉着我的手就走。
　　“喜欢的话就买呗，又不是买不起，我身上带着信用卡呢。”
　　“刷卡就不用还了吗？”栀子瞪我一眼，撅起嘴道，“一个小东西就要七八百，简直就是抢钱，我才不上当呢。”
　　我深知她的脾气，不敢再说什么。

日期：2011-05-17　15:21:34

　　（8）
　　圣诞节那天下午，公司员工全部人心涣散，老猪破天荒做了一个年度最具人性的决定，提前两个小时下班。
　　我早早赶到一家韩式料理店占位置。在这种令年轻人疯狂追捧的洋节日里，每个饭店都是人满为患，必须先下手为强。好不容易抢了个靠窗的情侣座，我赶紧给栀子打电话，告知她约会地址。
　　一个小时过去了，料理店的人越来越多，许多在等位置的情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面前的空位置，都恨得牙痒痒。
　　我先要了壶免费茶水，神态悠闲地小口抿着，无所事事地摆弄着手机。
　　半个小时又过去了，料理店的女服务员实在看不下去了，眼中带刀，走过来提醒我道：“先生，如果你等的人没来，这个位置能否让别人先坐？”
　　“就来了！”我钉截铁地说着，然后给栀子发第九条短信：拜托能不能快点？再不来我就被人扔出去了。
　　栀子马上回了信息：就到门口了。

　　我狂晕：给你发第二条的时候，你都说到门口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栀子依然没有露脸。我心里腾地燃气一团怒火，刚要站起来，就见栀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她坐下，眯着眼睛问：“等急了吧？”
　　我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了，但一想到她还是病人，只得强忍住了火气，故作好脾气地一笑：“不着急，等女朋友本来就是男人的义务嘛。”
　　“你真是这样想的？”
　　“那当然了。不过你们老板真是的，平时为富不仁也就罢了，这一天还要加班。太没人性了！”
　　“谁叫你选这么远的位置？”
日期：2011-05-17　15:21:56

　　我将手放到她的手背上，触摸到一片冰凉。我不安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适？”
　　“没有。”她仓促地将目光投到窗外。
　　“栀子，你看着我的眼睛。”
　　“干嘛？”
　　我继续刨根问底：“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望着我，勉勉强强地笑了一下：“没有啊。”
　　“难道对我还需要隐瞒吗？”
　　她的眼神再次瞥向别处，似乎在刻意回避什么。我再追问下去，她却不再言语了。
　　“栀子，知道吗？我忽然觉得你变了许多。”

　　“哦，是吗？”她撩了一下头发，煞有介事地问，“哪里变了？”
　　“说不清楚。”
　　“都说女人最敏感，没想到你们男人也一样啊。”
　　“最近公司有些忙，等熬过这一阵子，我打算请一周的假期专门陪你，咱们去外地转转，承德避暑山庄、九寨沟什么的都行。”
　　“哦。”
　　“怎么？我觉得你听了好像一点也不高兴啊？”
　　“高兴啊。”栀子挤了个大大的笑脸。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的耳朵就跟顺了风似的，一下子就支棱了起来，同时，注意观察着栀子脸上的表情，她起先皱了一下眉，看手机似乎不经意地拿眼角扫了我一下。
日期：2011-05-17　15:24:02

　　“谁的电话啊？怎么不接？”

　　“哦，一个同事的，应该没什么事儿，呆会我再回过去。”
　　栀子一边说一边挂断了。而后，那手机继续响个不停，我当时真想夺过来看个究竟，但还是忍住了，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最近挺忙的。吃个饭都没个消停。”
　　“好啦，我陪你专心吃饭，现在把手机关了总行吧。”说罢，她关了手机。
　　哼哼，心里没鬼你关什么手机？
　　沉默了半晌，栀子低声道：“蔚然，给你说件事儿，我可能要出国了。”
　　“出国？”我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心头弥漫起了疑云，“怎么忽然提到了出国？等等……是不是公司要派你出差了？还是出国旅游？”
　　“不……不是出差，也不是旅游。”她说完赶紧低下头。
　　“那是什么？是什么？你快告诉我啊？跟谁去啊？”

　　“跟……跟陈恪初一起。”
　　听到“陈恪初”这三个字时，我被呛了一下，继而用不解与愤怒的目光盯着她：“栀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蔚然，我们……分手吧！”
　　按我的经验，栀子总喜欢拿这些话来逗我，见我一生气她就特开心，但这次情况有些不对劲，她的脸始终紧紧地绷着，不像是在开玩笑。
日期：2011-05-17　15:27:54

　　脑中仿佛有短暂的空白，我骇住了，拿着筷子的手直发抖。过了好久我才能开口：“为什么啊？栀子，你肯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对不对？”
　　“蔚然，这些天以来，我都想好了，我跟你不合适，咱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你知道吗？我跟你在一起没有任何安全感，我很迷茫，很害怕。其实你很优秀很有前途，完全可以找一个更漂亮更优秀的女孩，分手吧……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我顿时火冒三丈：“又是陈恪初！你是不是想和他合伙把我整死才开心？我他妈的怎么就这样信任你？你还嫌我头上的绿帽子不够扎眼吗？”
　　“随你怎么想。”
　　“你跟我分手就是为了跟他在一起？”
　　“是!”

　　弥漫在我们之间的空气越来越压抑。良久，我深呼吸，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问：“你爱他吗？”
　　“爱！”
　　“爱她什么？你又真正了解他多少？”
　　“什么都爱。”
　　我不依不饶，讥讽道：“还包括钱，对吗？”

　　“或许吧。”
　　“你的眼睛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根本就不是真的！栀子，我不能没有你。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改，一定改。你忘记我们以前的承诺了吗？我们永远在一起。”
日期：2011-05-17　15:31:02

　　“好，很好，顾晓栀，你放心，我不会挡你的道儿。我曾经说过，只要你幸福就好。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祝你幸福。”
　　“对不起。刚是他打来的电话，我该走了。”没等我回话，她腾地推开椅子向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声音哽咽地说，“蔚然，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说完，不带一丝留恋地走了。
　　我将目光转向窗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最熟悉的身影钻进了霸道的路虎。随着一阵刺耳的轰鸣声，车终于消失不见。
　　四年前我们从这里相恋，四年后我们却从这里分开。难道这就是轮回，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吗？
　　我愣在那儿，半晌才缓过味来，这才想起口袋里还放着想要送给栀子的礼物。
　　那件850元的“施华洛世奇”水晶挂坠，我终究没机会送给她。
　　我将它掏出来，紧紧地握在手里，尖锐的棱角刺得我掌心渗出了血，一滴一滴落下来。因为心无法自抑的疼痛，手反倒麻木了，直到邻桌一个玩耍的小女孩惊叫道：“叔叔，你的手留血了！”
　　我回过神，一咬牙将挂坠丢进了垃圾桶。

　　结帐走出门外，一阵刺骨的冷风吹过，脸上有些凉意，原来是下雪了，朵朵雪花从空中飘落，纷纷扬扬，柔软芬芳。在这个美丽的圣诞之夜，许多戴着红帽子的情侣在雪中嬉戏追逐着，我的心却如漫天飞雪般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