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梁明叹了一口气,“出去也成老青年了。”
“早他妈成了老青年了,”陈世豪抬起头,苦笑一声,“出去就快四十岁了,老僵尸一个。”
“别怕,玩好了五十也不晚,”梁明笑道,“人家老混子徐耀东现在都五十多了,不是照样黑白两道通吃不误?”
“徐耀东?操,他在江湖上早就完蛋了,他吃个屁。”
“小哥你孤陋寡闻了不是?”梁明推了陈世豪一把,“你以为人家真的不行了?错,没来看守所之前,我表弟去劳改队接见,他说,现在混江湖的不少,全是些没有头脑的家伙,什么路辉,什么吴岳、张锋、袁英什么的,全顶着些蹲监狱的脑袋,现在混得好的都在走上层路线!徐耀东名义上说是退出江湖了,其实他哪儿还闲着了?到处巴结管事儿的人,什么银行的、公丨安丨局的、法院的、工商税务的……徐耀东现在是人大代表,手下的几个企业,光给政府纳税一年下来就是几百万,哪个混江湖的还不给他点儿面子?这才是老大!他的底子是什么?好人不敢得罪,坏人还得巴结……我表弟说,凡是混过江湖,脑子清醒的人都明白,路辉,吴岳永远也做不大……我在里面认识一个天津的老流氓,可能在外面的时候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他说,现在的社会已经进入了一个逐利的时代,江湖已经呈现出比任何时候都复杂的局面……原话我忘了,反正意思就是,如果你不能做到黑白两道都混得开,干脆就别混,这样下去,早晚是个死。”
“我们都死了没有?”陈世豪目光犀利地瞪了梁明一眼。
“你没领会我的意思……没错,你们兄弟确实够狠,但是你们那是在玩命,不是在发展,你们兄弟有几条命可以玩?”
“说够了没有?”陈世豪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照你这么说,那些走上层路线的假混混,将来也是老大?”
“你说的是吕国贵吧?”梁明笑了,“对呀,人家吕国贵也有这个苗头啊,听说最近他发达了……”
“去你娘的!他发达个屁……骗子。”
“骗子?这年头谁不是骗子?有钱就是英雄好汉!”梁明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你还别说,现在只要有了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王三拐子在新区够厉害吧?论‘白道儿’,人家亲叔叔是民政局副局长,论黑道儿,人家狂得没谱,专干犯法买卖,自成一家,养了无数小弟,可是最后怎么了?还不是被人一枪给崩了!你知道是谁‘做’了他的吗?李宇,跟吕国贵一路货色的人。李宇在社会上不显山不露水,谁能看出来他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当年他利用他爹跟一个大官儿的关系,从银行贷出钱,转手放高利贷,号称资金拆借……王三拐子的钱不如李宇多,脑子也慢了半拍,死了白死!这就是钱的作用……”感觉说多了,梁明一顿,“我不是刺激你啊,我随便乱说呢。我听说,现在吕国贵把厂子扩大了,跟韩国合资……”
“他就是跟外星人合资也白搭,”陈世豪装作不屑地笑了笑,心中又开始泛酸,“合资,合资,当他妈的汉奸呢。”
“不管当什么,反正现在江湖上的人都佩服他,我表弟说,连岳锋公司都是他的,他是岳锋公司的幕后老大。”
“你他妈的笑死我了!”陈世豪猛地蹬了梁明一脚,“我他妈还是市政府的幕后老大呢,谁信?”
“小哥你还别不服气,好几年前我就听说过他,街面上谁不知道他最好的兄弟是你陈世豪?你最好的兄弟是吴岳和张锋……”
“好了好了,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跟我没有关系……”
“那咱们就不说他了,”梁明咳嗽一声,转着头来回看,“各位,你们谁的刑期比我长?”
“我。”老臭在北墙根蔫蔫地应了一声。
“哦,老臭啊,你他娘的敢跟老子比?老子已经在监狱里混过三年了……还有呢,还有谁的刑期超过我?”
“没了,没了,”史乃安腆着脸冲梁明呲牙,“剩下的都是三年五年的,集中号里你是老大。”
“这伙计嘴挺碎……”梁明把脸转向了陈世豪,目光中有一丝愠怒,“你的伙计?”
陈世豪也觉得史乃安的表现有些扯淡,反问了一句:“谁的伙计?”
史乃安情知不妙,刚要“撤退”,当胸挨了梁明直踹过来的一脚,直挺挺滑出去老远,脑袋碰到墙上,脖子直接歪了。
梁明跟上去,一只脚戳到史乃安的后脖梗下面,猛地往上一提,劈头又是一巴掌,史乃安的后脑勺“咣”的一声砸在地板上。
陈世豪拎起身边的一个枕头,猛地摔向梁明:“你还真的以为你是这间号子里的老大了?”
梁明回头,脸色铁青:“小哥,咱们之间不能闹是吧?”
陈世豪一矜鼻子:“你有能耐跟我闹吗?”
梁明转回头,“砰”地啐了史乃安一口:“我操你亲娘的,蚂蚱跟老鹰关在一个笼子里,你也当自己是只大鸟了?”
这话,陈世豪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这小子是在指桑骂槐吧?
梁明在叹气,声音很轻,像被风吹落的一片枯叶落在号子的地板上。
日期:2011-03-03 09:32:25
第二十一章人心隔肚皮
家飞在郑州跟吴岳见过一面,时间不长,又失踪了。吴岳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千里之外的重庆。
电话是郑州的一个朋友打来的,这个朋友在电话里说,他找不到家飞了,打他的手机,没有信号。
吴岳说,你再打金哥的电话试试。
这位朋友说,打了,也是那样。
吴岳说,那就别打了,估计他们应该是上路了。
挂了电话,吴岳的心情有些郁闷,家飞这一走,我们何时才能再见面?
吴岳来重庆是接长生的,长生跟吴岳分手后孤身到了重庆,他的一个“牢友”是重庆人。长生找到这个牢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来得没啥意思,那个牢友混得很差,在一个街道办的小工厂里打工,身边还拉扯着两个孩子,老婆没有职业,一家老小全靠他一个人的工资。长生在他家住了几天,住不下去了,留下身上仅有的两千块钱,走了。因为他的身上没带银行卡,就打东子的手机,让吴岳派个人给他送点儿钱来,他要去湖南投奔那边的一个兄弟。电话是吴岳接的,问清楚他在哪儿之后,吴岳直接带着东子来了重庆。
吴岳在跟郑州的那个朋友通话的时候,长生就在身边。见吴岳挂了电话,长生笑道:“家飞现在另有大哥了,不听你的了。”
吴岳跟着一笑:“也许是吧。不过金哥是个不错的大哥,有魄力,也很仗义,可惜现在落魄了。”
长生说:“在江湖上混,总有出事儿的那一天,无论你是否有魄力,是否仗义,我没听说有善始善终的。”
吴岳“嗯”了一声:“所以,今后的路咱们要谨慎着点儿走了,走得好,也许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长生含混地点了点头:“我惦记着家里的娘儿俩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东子似乎看出了什么,小声说:“从陈世豪被抓到现在,快要半年了吧。也不知金漠在‘家里’怎么样了。”
吴岳说:“前几天我跟金漠通过电话,他说,陈世豪已经判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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