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之城》
第3节

作者: 天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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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底是北方的天气,尽管已是暮春,离夏天并不远了,却仍旧有点乍暖还寒的意味,随着暮色之莅,果然就凉了下来。我便提议道:“那就走走吧,我也觉得坐着有点凉了。”
  我们便起身,又回到了河边,但并没有走下河滩,只在上面的水泥长道上,一边散步,一边继续前头被打断的话题。
  她又道:“听你口音,不象是本地的,倒象南方人,说起普通话来有点卷舌头。”
  我回答:“这回你算说对了,我就是南方人――江苏无锡的。”稍稍停顿后,我又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她笑了起来:“对,正是小桥流水人家。你们无锡有写了《围城》的钱钟书,还有瞎子阿炳,我很喜欢听他的二胡曲《二泉映月》……噢,对了,最重要的,还是你们江南那边的女子都很秀气,小家碧玉――是不是都很迷人?”

  我也笑着答道:“是很迷人……可话又说回来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这边也有佳人,你比起那边秀气的小家碧玉来,一点也不差啊。”
  我说得倒是实话,并没有去刻意恭维她。一边说着,一边我又借了苍茫的暮色,就近细瞧,见她那盈盈的笑颐,又将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却令我倏地记得了宋人的词,又吟诵道:“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她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而且显然她也稔熟这首词的,便接了我的口风,背诵起下阙来:“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背诵完毕,她侧了脸看我,我也正瞅她呢,两人会意地相视笑了。仿佛由这首词,我吟上阙,她诵下阙,衔接得恰到好处,就把我和她拉近了许多,使彼此都不再感到隔膜。
  她就又无忌地询问起我来了:“你好好的江南水乡不呆着,怎么会跑到这边来了?你到这里几年了?这边的气候还适应吧?牛肉面吃得惯不?能不能吃辣子?”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我脑子都有点乱。

  于是,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考虑了一会儿,理清了头绪后,这才逐条答她道:我来这里是给我的一个大学好友帮忙,他办了个广告公司,叫我来帮他做设计。我在大学里主修的就是广告设计,毕业后也一直在做。不敢说成绩斐然,还有点积累吧,曾经得过奖的……我来这边时间倒不长,仅一年多……至于这边的气候么,刚来的时候是不太适应,兰州很干燥的,头几个月我的嗓子总觉得不舒服,说不出来的难受,但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牛肉面我倒挺喜欢吃的,在南方也早就吃过,不过那边的牛肉面是串了味的,吃了兰州的牛肉面,才知道什么叫正宗;辣子刚开始我也不能吃,现在慢慢的能吃一点了,不过太辣了也不行……等等。

  在我讲话时,她静静地听着,两个人在我的款款答言里款款地漫步,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长道尽头;当我俩又折回来,再走了一段路,我的回答也结束了。好象是为了肯定我的回答确已完毕,愈来愈浓的暮色也最终变作了夜,若不是被公园里光线黄淡的灯盏照得微明,长道上已暗的不能行走了。
  日期:2011-05-19 07:19:33
  (三)
  又过了几日,已是四月下旬了。一个星期天的早上,我正睡得糊里糊涂的,却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我不知道几点钟了,也没有睁开眼睛,只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到手机,接通后,用了睡意浓重的声音道:“喂。”
  电话那边的人没有马上讲话,似乎迟疑了片刻,这才开口道:“你还睡觉呢?……不好意思,打搅你睡觉了。”
  那满含了谦意的陌生女音,并未使我清醒,才从深寝的梦里被拽了出来,我懵懵懂懂的,只是茫然地想:这会是谁呢?
  我就问道:“请问你是……?”
  那边回答:“小孩儿,你还欠我一瓶饮料呢,这么快就忘了。”虽然是一种玩笑的口吻,却听得出来有点僵硬。
  但她的回答让我清醒了过来,也马上明白了,她,就是那天傍晚我在黄河边邂逅的少丨妇丨――然而那天我和她虽互留了电话,却忘了问彼此的姓名――顿时,我的脑海里,已浮现出她妩媚的笑颜来,那样的眉目盈盈。
  我道:“噢,是你啊。”又赶紧安慰她:“你的电话刚好当了闹钟,把我叫醒了。”
  她笑了起来:“今天到植物园去吧?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看花?现在好多花都开了。”
  我回答:“我也喜欢看花……你说到植物园去?好的,咱们在哪儿见面?”
  约好了见面的地点、时间,我压断了电话,便钻出被窝,跳下床,开始忙碌起来。待我大略收拾了床铺,再洗漱完,穿着整齐了,又在外面吃了碗牛肉面,尔后遑遑赶到黄河铁桥的南桥头,倒是没迟到--她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

  我走到她面前,瞧她冲我莞尔笑着,也朝了她微笑,一边又从头到脚打量她:她穿了件月白色的立领休闲服,下面是条牛仔裤,脚上着一双棕黑色的休闲皮鞋,头上和那天傍晚一样,也还是扎了一束马尾发,不同的是,这一回,她的肩膀上却多出来一只软羊皮制的白色挎包。我一向崇尚简洁,并且认定一切高贵、大方、优雅,皆源于简洁,所以,看到她的这一身打扮,我不禁喜从衷来,便用了赞叹的目光来看待了:“你的这身打扮真是不错,很简洁。”

  她道:“你是用你搞设计的眼光来看的吧?”
  我回答:“对,我已经养成习惯了,不管到那里,看什么东西,都会不自觉地按我的审美观来衡量一番。”
  接着,我又向她大肆鼓吹起我的简洁论来了。就在我的侃侃而谈里,我与她过了铁桥,到了黄河北岸――前往植物园是在这边桥头乘车的。
  而开往植物园的也并非那种大公共汽车,却是在南方被称作中巴的小公交车,还是简易型的,因此车里面的座位就窄,若是两个正常体格的男子,坐在双人座上,都会觉得有点挤。好在我们是一男一女,她又体态窈窕,倒不必拥挤而坐;但恁是如此,也互相胳膊贴得紧密了,想要分开点,就得稍稍歪了身子才行。不过北滨河路的大道很宽阔,又是新筑不久的,很平坦,中巴车在这样的路面上,既使跑得疾速,也不会明显颠簸,否则我和她定要相互碰撞了。

  正是在这样较平稳的坐行间,我很快感到了她胳膊上的热度。那柔柔的体温,透过她和我的两层衣服,传到我的胳膊上,使我深觉异样,渐渐地,竟让我心猿意马,有点难以自持了。同时,我因这异样又不免尴尬,说话都失了常态,连笑也不自然了。大概也有同感吧,前头一直在和我说笑的她,这会子也沉默了,好半晌都没有吱声。
  然而或许正是这窘迫,才让她想到了我的婚姻,于是向我提问了:“你已经三十岁了。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是咋样的,要在这边,通常已经结婚了……你是不是也有媳妇了?”
  我回答:“我还是单身。”顿了顿,又道:“那么早结婚干吗?我暂时还不想成家。”
  她又问:“是要赶着做一番事业,还是想多挣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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