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说道:“我听着呢,听得都有点入迷了。”
她微微一笑,又继续往下讲了:“鸢尾花被法国人视为国花。传说法兰西第一王朝的克洛维国王在受洗时,上帝给了他一样礼物,就是这鸢尾花……我猜,上帝给他的一定是蓝紫色的,不然的话,法国人也不会把这种蓝紫色的鸢尾花看成是光明与自由的象征了。”
说着,她又弯下腰去,凑近一些,凝视就在脚跟前的一枝鸢尾花。那恰恰是蓝紫色的,宛如用清水濯洗过了,纯净、莹澈,仿佛能够唤起观赏者的灵性。我也不由得随着她俯下身去,但我只是赏花瞬间,却已扭过脸来,很细致地审视她了。
这一刻,我的脸和她的脸之间,大概仅有半尺距离,我便清晰地目睹了她那素洁的面孔:除了在嘴唇上抹了一层无色的唇膏外,全然本色,然而不需多的涂抹,她标致的五官,已呈显出幽幽的俊逸,又被鸢尾花上返射出来的极浅淡的蓝紫色的光芒所映,竟使她也在我的眼里盛开了――她不也是一枝鸢尾花么?爱花人与被爱的花相互交映,她就是花,花也即是她――我的心不由得“怦怦”乱跳起来,一股久违的渴望,绝不是在中巴车里所感到的心猿意马,而是源自心底的情愫,真挚的、热烈的,涌上我的胸襟,我想,我是喜欢上她了。而且,这渴望又使我的脑子也不免紊乱,轻微的晕眩里,我拽着她的手,两人一道伸直腰,站了起来,更借着这一起身的势头,刹那间,我已将她拥进了怀里。
我紧紧地抱着她,感受到了她的心跳,然而我又惊讶地发觉,她浑身都在发颤,也并不回应我的举动,却垂着手臂。这就使我也象被传染了,不自禁地微微发颤起来。但我的头脑倒因此清醒了些,便在心里琢磨着:她为什么会这样呢?是不情愿,还是有其它原因?一转念,我又想到,或许她顾虑着自己正为人妻,就不可能和我一样随意。象我这样的单身男人,是可以毫无忌讳地投入一个自己中意的女子的怀抱,却不会有任何心理上的碍障;她则不同了,一个还在婚姻中的女人,在外面和别的异性拥抱,总是到了将要越轨的边缘,离红杏出墙并不远了。
我犹豫了,想要放开她,却又不甘。我的被情感和欲望的交织所激发起来的对异性躯体的渴望,哪怕仅仅是拥抱,也在这一刻显得很冲动,不肯听从理智的约束。而我的心更是向我召唤着,要我越发近地靠拢她。我就依然把她抱在怀里,不过双臂还是放松了些,不再那么用劲儿了。我忽然想要问她,追询她是否正为人妻,可是,我已经张开了嘴,却只嚅动了一下,并没有讲出话来,似乎有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钳住了我的喉咙,不允许我追问。
就在我茫然失措的时候,她也象是感觉到了,便以女性的敏感来谙悟我的矛盾的心绪。于是,当我不再用劲地搂住她,她却止了颤栗,反而抬起两臂,揽住了我的腰;我由她的肢体语言懂得了她的心思,略略迟疑后,又抱紧了她,更俯下头,轻轻吻她的嘴唇了。
日期:2011-05-21 07:09:25
(四)
从植物园回来,我感到累了,但精神却好,仍然很兴奋,我便打开了电脑。这当然不是还想做点什么,我只是想听听音乐而已;所以,当桌面呈现出来,我也仅仅又打开了“千千静听”。尔后,我先点击了播放列表中的《寂静之声》――美国影片《毕业生》的插曲――俟美妙的旋律响起来,我又点击了模式中的单曲循环,这样,就可以一遍一遍地重复听了。
此刻又是黄昏了,窗外是夕阳才落之后的朗朗天光,在我亢奋且疲倦的眼里,竟有一种虚幻的明丽。而我租用的是四楼的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一间大点的做了客厅,另一间则当了卧室),窗户皆朝南,采光倒不错,白昼阳光充沛。并且这套房子还有一个好处呢,就是两扇窗子所临的,是一个单位,大概是市政管理处吧,因此,每每下班以后,人们都回家去了,遗下的就唯有恬寂了。
我便在明丽的天光与楼下的恬寂里,踏着动听的音乐,走进了卧室,又躺倒在床上。但我并未解去外衣,连鞋都没有脱掉,只是把被子拉开后,用被子的一角盖住了自己的胸腹部,然后斜了身子,头枕着枕头,两只脚则悬空在床外边,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但我的眼睛虽然闭上了,脑子里却依旧清晰,不停地在转,就不自禁地回想起今天在植物园里的情景来了:
我和她赏花罢了,离开花圃后,又在别的地方转了转,就已经到了下午。因为都觉着肚子饿了,我们便在园内的一家餐馆吃了饭,再顺着一条方砖大道,逛到了位于植物园中心的一个湖边,瞧着湖中央是座人工岛,又相携了过桥,直走到临湖的一棵大树下,那里恰巧有张木头长椅,就坐了下来。
此刻,我的脑子完全清醒了,回过头想想在花圃时的冲动,自己都暗暗吃惊,想:“怎么会这样呢?”说起来真有点难以置信,宛如在小说与电影中方能遇到的,我在和她亲密之前,除了知道她比我大六岁外,其它的情况竟毫不明了,尤其她的家庭状况,我更是一无所知,我甚至连她的姓名都不晓得――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拥抱、亲吻――这简直就要命。
所以,在长木椅上坐下来后,我由于恢复了理智才感到的窘迫,好一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她将挎包的拉链拉开,从包里往外拿前头从餐馆买的两瓶茉莉清茶,我却瞥见那包里有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觉得好奇了,才总算找到话头,询问了起来:“你包里装得是什么书?”
她答道:“是李清照诗词选。”说着,已从包里取了出来,递给我,接着又道:“我平常闲的时候,就随便看看,当作消遣。”
我从她手里接过书,一边翻阅,一边说道:“消遣?……你拿李清照的诗词当消遣!”
她道:“咦,这又怪了,怎么就不能拿李清照的词当消遣了?中国的古典诗词本来就是一种常识,阅读这些诗词是很平常的事情,有啥大惊小怪的?……难道非要正襟危坐地朗诵,才算是阅读?”
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呆呆地瞅着她。
她见我不吱声了,想着我也是无话可说,便继续往下讲:“中国的古典诗词里,我最喜欢的就是李清照。但我不喜欢她的诗,太艰涩了,读着都有点害怕……她的词却清丽隽永,那种美,能让你的心都醉了。其实,李清照的许多词我都能背下来。不过背诵是一回事,有了闲空,拿着书悄悄地读又是一回事,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的这番话不禁使我肃然。前面她谈到北方高原的荒凉之美,以及她对鸢尾花的诗意的描述,就已经让我吃惊了;这会子,我更是由衷地升起敬意,对这位总叫我“小孩儿”的姊姊刮目相看了。
我暗自感慨了一阵子,又忽然起了念头,问她:“你在哪儿上班?”才问罢,还没等她回答呢,我又紧接着问了下去:“还有,就是,你有老公吧?……也应该有小孩,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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