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神通——我要把这个故事写成我的黑暗塔》
第8节

作者: 春十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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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了个懒腰,果然已经是个长身玉立的少年了。
  “老头儿乖,这趟从外边回来,我给你带糖吃。”
  于是,一支奇怪的队伍,就这样组成了。
  蔡紫冠,英俊潇洒宛如世家公子的少年盗墓贼,带着一个哭哭啼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个疑神疑鬼咋咋呼呼的军官、一条茫然无知好吃懒做的黑狗,堂皇踏上了这一次的冒险之旅。
  日期:2012-4-12 18:58:00
  2

  五年前,乔娘的丈夫从布州去却州收账。
  他家原先是做药材生意的,本小利薄,周转又长,总是被人赊账,因此每年的端午前后,都会派人出去催讨。
  去却州的这条线,沿途要经过韩家集、良乡、郎山、白马坡、丰城、五原、赤龙谷、沙城,大大小小一十七家药材铺。五年前,乔娘的丈夫亲自负责,原本两个月就应该往返了,可是这一走,却居然走了五年。
  蔡紫冠一行从乔娘的家开始,重走这条路。一路走一路查访,过了郎山——也即是堕云峰所在的山脉——就进入却州地界。
  天下九州,“却”占东南,与布州虽只一山之隔,但气候迥异,可热得多了。

  太阳从头顶上直射下来。丰城时一座灰扑扑的城市,土黄色的城墙,虽然高大,但坐落在蓝得又深又远的青天之下,却小得像是娃娃的玩具。城里是光秃秃的街道,和一排一排门窗洞开的房子。空气灰蒙蒙的,浮着细细的灰尘。
  正午时分,路上几乎没人走动,巨大的房舍阴影下,孩子和牲口都挤在一起乘凉。
  “这才不到五月的天气,怎么就热成这样了?”
  蔡紫冠的纸扇几乎摇成了一团虚影。太平蔫头耷脑,舌头吐出老长。乔娘一手打着伞,一手握着手绢,也在擦汗。
  “热吗?热吗?不热呀,老子挺凉快呀!”杜铭兴致勃勃地在太阳底下连蹦带跳。他身上的镇定珠发挥作用,早就令他无分寒暑了。
  “丰城也算是却州数得着的繁华所在,怎么只是这么个光景?百闻不如一见啊——”蔡紫冠一边感叹,一只手轻快地一扬,却帮乔娘把一绺散开的头发,理到了耳后。

  他的动作自然得没有一丝征兆,乔娘来不及闪躲,只能羞红了脸。
  “累么?歇歇么?”
  “不了……蔡公子,你不用顾虑我,我只想尽快知道我丈夫的下落。”
  按照她的记忆,丰城之中曾与她夫家有过生意往来的药铺名叫“有春堂”。可是他们一路打听过去,“有春堂”却已经倒闭了三四年了。
  那原来的东家朱少英,倒还在城东住着。

  “有人吗?”
  蔡紫冠拍打着青漆斑驳的木门,乔娘满脸忐忑,而杜铭却是一脸的不耐烦。
  这城市虽然凋敝,却也五脏俱全。西贵东贱,阶级分明。他们来东城的苦水铺,最穷贱的地方。满地都是风干的矢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连风都吹不走的骚臭味。被热气一蒸,直蛰人的眼睛。
  路面上翻着一寸多厚的浮土,一脚踏上去,烟雾腾腾,走不到半里,便将人的裤脚整个儿染成了灰白色。
  道路两侧的房屋低矮参差,布局凌乱,透过矮小的石墙或者篱笆望进去,一家家的院子里尽堆着五花八门的破烂。

  按照路人的指点,现在他们总算找着了以前“有春堂”的东家,朱少英的家。
  堂屋的破竹帘一挑,一个疲惫的妇人走了出来。
  她身形消瘦,穿着一件半旧的碎花小褂,一双眼睛虽然挺大,但干涩得像是两口枯井。她一进到院子里就停下脚步,用一种“一定没好事”的警惕神情,从矮墙的墙头上望过去。
  “这里是朱少英朱先生的家么?”
  那妇人不说话,蔡紫冠就只好继续问下去。
  “你们是谁?”

  蔡紫冠看了看乔娘。小寡妇低着头,看来是打定主意是要让他这个男子汉打头阵了。
  “我们是从布州来的,”蔡紫冠清了清嗓子,“以前和‘有春堂’做过生意。这次路过,专门来看望朱先生。”
  “他欠你们钱?”妇人不仅没来开门,反而又往后退了一步,“他还欠你们的钱?”
  大热的天,蔡紫冠连冷汗都下来了。
  “没有,没有。”这却也给他出了个主意,“反倒是我们,过去欠了朱先生二十两银子,这次刚好还上。”

  他掏出一小锭金子,托在手里。反正他的钱一向不是好来的,出手自然格外的阔绰。
  妇人原本毫无光彩的双眼,忽然间迸发了令人心悸的光芒。
  “你们……你们是来给送钱的!”妇人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在打开门的瞬间,便将蔡紫冠手里的金子抢了过去。
  “是给我们的?真是我们的?”
  “是,是!”蔡紫冠忙不迭地答应着,“你是朱大嫂?朱……朱老板在么?”
  “真是你们欠他的——你们就欠了二十两?还有没有别的账一时忘了的?”

  这妇人忽然显示出来的气势直令蔡紫冠、乔娘都不由退缩了。
  关键时刻,还得是杜铭上前一步,问道:“姓朱的到底在不在?”
  这糙人横着膀子撞开妇人,一把将院门彻底推开。妇人的脸色变了变,所有的灵气一瞬间又消散了。
  “我们想再和朱先生仔细对对账。”蔡紫冠连忙补充。
  “行……行!”那妇人紧紧地握着那锭金子,“请进来……家里脏,别见笑!”
  他们被那妇人引进堂屋。一间不大的屋子,几乎算得上四壁徒然。只有一张方桌,一张凳子,以及西墙边一张明显是用凳子和门板,凑合着架起来的硬床。
  床上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似乎刚刚被吵醒了午睡,脏乎乎的小脸上满是不高兴,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蔡紫冠看着他,居然发现这孩子的眼睛,亮得像是两把小刀子。
  “小柱,赶紧下来,让客人们坐。”妇人一把将小孩拎下地,又向蔡紫冠他们微弱地笑笑,“我儿子,不懂事。”
  于是乔娘在唯一的凳子上坐下,而蔡紫冠和杜铭则古古怪怪地在床沿上并肩坐着。小柱吸了吸鼻涕站在一边,忿忿不平的视线在几个客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才固定在蔡紫冠一个人身上。
  里屋窸窸窣窣一阵响,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尤其是当他出现在这样的环境里时,更是显得格格不入。

  与妇人的疲惫,小柱的暴躁不同,这人平平展开的眉毛下,有一双清亮的眼睛。眼睛里含着一点淡淡的笑意,仿佛随时都在注意着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情。
  他的脚步轻快,几乎不像个中年人。那件肩头袖口都缀满了补丁的青色直裰,穿在他的身上,不令人觉得寒酸,反而会让人觉得,也许只有旧衣服才可以穿得这么熨帖,这么舒展。
  “小寐之际,忽觉香风满室,原来有贵客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男子走出来,斯斯文文,团团向众人一揖。
  他的恬淡一下就感染了大家,恍惚间简直让人怀疑,其实这屋子里的贫穷和敌意都不曾存在过。
  “这位就是有春堂的朱少英老板?”蔡紫冠拱手相问。

  “老板!”小柱忽然响亮地笑了一声。
  他光着膀子,黑黑瘦瘦,像个猴子。这时骑坐在堂屋的门槛上,笑了一声,引得众人都望向他。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鼻涕,吐在门外。
  ——原来贫穷和敌意都是真的。
  “在下朱少英,有春堂曾是我家的祖产,可惜却在我这断送了。”朱少英若无其事地走过来,仿佛儿子那样直接的讽刺并没有落进他的耳朵里。
  “娘子,家里还有水么?没有茶叶,热水总要让人家喝一口的。”
  “有……有热水。”妇人嘴里答应着,不放心地看了看蔡紫冠他们,进了厨房。
  蔡紫冠他们尴尬地坐着。小柱靠在门框上,斜着眼睛看着蔡紫冠。蔡紫冠咳嗽一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见笑见笑。”朱少英在厨房里拎了只柳筐出来。来到门边,把小柱的脑袋一拧,让他别死盯着蔡紫冠看,然后才把柳筐倒置,整了整衣襟,从容地坐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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