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熊士高这种磊落勇猛的气概是最钦服的,觉得男人就该如此。男人可以后悔,但不可以没有猛进,那也是我所渴望成就的样子。但此时看见小鱼花萼似的一双洁白的小手捧着皎洁的脸,凝望着熊士高,眼神里既是迷离的陶醉,又夹杂着担忧和不安,让我觉得从心脏里挤向全身的不止是咸的血,还有酸涩的醋。
日期:2011-02-18 21:20:23
我对熊士高这种磊落勇猛的气概是最钦服的,觉得男人就该如此。男人可以后悔,但不可以没有猛进,那也是我所渴望成就的样子。但此时看见小鱼花萼似的一双洁白的小手捧着皎洁的脸,凝望着熊士高,眼神里既是迷离的陶醉,又夹杂着担忧和不安,让我觉得从心脏里挤向全身的不止是咸的血,还有酸涩的醋。
已是春末初夏,就如同古老的生物节律在年少男女的血液里制造波澜,而且我的春心焦灼的时间又绝不像北京的春天那么短暂。
一天天的,我和师姐走的越来越近,同时小鱼和我走的越来越远。每当师姐在穿衣镜前面穿着性感华丽的裙子左扭右转,我眼睛瞅着她,脑子里却忽然想象着如果是小鱼穿着衣架上另一件素雅可爱的泡泡裙会是什么样子。师姐的眼睛尖得很,总是狠狠地把我的耳朵拽得老长,“好小子,又开始心猿意马,吃着碗里惦记锅里的啦?”
“哪啊。我本来脑袋就小,耳朵显大,你还拽。”
“又不是下巴,大了有啥不好,耳朵大还有福呢。”
“有啥福?”
“你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混球。”师姐笑骂道,她说我这是天底下男人最易犯的贱病,张爱玲早就诊断出来了。男人生命里总有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粒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小鱼是个好女孩,你要是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又天天对我垂涎三尺的,我都不忍心看她伤心失望。她哪有我的心理强度,所以我就当自我牺牲一回,宁愿忍受你身在曹营心在汉。”
我言不由衷地敷衍,“你还是免了这么悲壮吧,我没有心猿意马。我没有那份闲心。”
日期:2011-02-19 20:50:15
那份闲心当然是有的,不过我也的确有理由说自己是很忙的。自从参与处理那些调查资料,受到阿甘、熊士高的指点后,忽然发现作为一个博士,面对材料却很难说出个道道来。就像阿甘说的,以前有人说,生活中并不缺少美,缺的是发现美的眼睛;同理,做学问也是一样,材料里并不缺少真理,缺的是发现真理的眼睛。阿甘说,你不是不够聪明,而是读的书太少了。这的确如此,中文系的文学专业,当你毕业时才发现,其实你千辛万苦考进这个大学最后学到的东西其实也可以花几十块钱在旧书店里买几本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的鉴赏辞典就能得到,而那些学校外面不能直接得到的,例如那种把乌拉尔山那边的什么什么斯基奉若神明的文学理论,或者把中国的五千年描述成奴隶翻身做主人的文学史,学没学到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一醒悟不要紧,真是惊出我一身冷汗,本科四年,真像人们用university这个单词调侃的那样“由你玩四年”,博士doctor,也有人调侃说“都靠他”,这个“他”指的就是导师。言外之意,博士的学问做得天下第一,还是狗屎不如,都没关系,搞定导师就万事大吉了,答辩、推荐、传帮带将来“都靠他”,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有个好导师,管你论文、管你就业、管你就业之后提职晋升、吃喝拉撒……这是一条多么可怕的诱惑之路!插满鲜花、洒满阳光,可是当生命终结之时,这一切都如同幻灯片一样,遽然寂灭,什么都没有,一个被莎士比亚赞叹为宇宙的灵魂的人类,他的生命对于这个世界的价值和一颗鹅卵石、一个生蚝、一股消化系统排放的气体有何不同呢?
很多直博的人觉得4年博士漫长的让人心碎,我忽然为这4年如此短暂而感到战栗。我制定了宏大的抢救时光的计划,去哲学系听那些老学究讲黑格尔、福柯、布尔迪厄,去社会学系听当红海龟讲韦伯、哈贝马斯、鲍德里亚,还辅修了德语,并且被大内趁机拉过去学西班牙语,“和德国人不一样,西班牙人在地中海的星空下谈论神话和诗歌,成年人的职业就是谈恋爱……”他说。
宿舍里的杂乱很快已经无法让我安心读书了,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搬到师姐的房子里,和她悍然同丨居丨起来。
日期:2011-02-20 16:46:37
师姐也很用心,常常开着车带回一大捆书,把凡是她觉得跟我的研究刮边的书全部拿下。甚至还通过国外的朋友寄来最新出版的原著。她每次把书放到巨大的书桌旁边就叹气说,“不给你买吧,怕急坏了你,可是给你买吧,又怕你累坏了。”
有时候,我看书看得累了,或者听德语录音听得耳朵发麻了,伸伸懒腰,蓦然转身,看见她坐在我背后的沙发上正深情地看着我,或者有时候她歪在扶手那里睡着了,柔和的落地灯在她丰腴细腻的皮肤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我对她说,以后别这样,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看书,记得初中有一次考试,一个监考老师不知怎地就站在我身边看我答题,我就把作文从今年的题目写到去年的题目上去了。
她笑着说,就当她是家长看着孩子写作业呢。我就说,你可别老把我当孩子对待,我也不是个吃白相饭的,我今后也让你住我的房子开我的车。
她叉起腰,用手指着我说,说把你当孩子是逗你玩呢,说你是吃白相饭的可没冤枉你。你就说这书桌吧,现成的我都不看,谁让你个头特殊呢,我是按人体工程学特意给你设计了这个高度,去找老手艺手工打了这张,还是冬暖夏凉的木料。我又想着,常在灯下看书对眼睛不好,就把阳台给你改成书房,阳台上冬天冷夏天晒,我重新换了密闭窗,贴了隔热隔寒的高科技薄膜,换了地毯,摆上清新爽脑的花花草草,还准备了跑步机供足不出户的小书虫活动筋骨,饮水机的水是玉泉山的矿泉,你桌子抽屉里的零食都是百分百的美国有机干果……
我双手挠头,闭眼道,姐姐,姐姐,我知罪了。我是个吃白相饭的,我就是传说中的软饭男了。
她立刻换了语重心长的腔调说,吃软饭有什么不好啊。笛卡尔、伏尔泰、卢梭、肖邦、柴可夫斯基都吃软饭啊,都靠贵妇人养着,吃软饭没什么不好,吃到嘴硬就欠抽了。
日期:2011-02-20 17:05:32
我虽然心里要强,但并不迂腐,便堆起笑脸问她,“你的钱是哪来的啊?你还没告诉过我呢。”
“不偷不抢,只能是自己的啊。”
“你不是自己印钞吧?”
师姐问我还记不记得在广州时那个梅槑,我说那可忘不了,和你是棋逢对手。师姐说,那是当然,她现在的丝厂和纺织厂可是国内数得着的,尤其是高档丝纺在欧洲和北美的家居专卖店里势如破竹。我呢,有这个公司三分之一的股份。
我说,原来如此。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食利阶层,你夹着本书,侃大山、泡酒吧、交朋友,别人辛苦打拼,然后把三分之一的利润划到你帐户上。
放屁,没有最初的作用力,宇宙永远是静止的。没有我那笔投资,她还在苏州的纺织厂里做女工呢。俗人啊,自己赚钱的时候,一分一分算到骨头里,可是人家一下子拿几百万出来作投资,你就全不放在心上,还诬蔑我是食利阶层。试想想,我当初那些钱如果全赔了呢。我现在在哪里啊?我哪作得了你师姐啊,我没准儿就去南门外的小巷子里做洗头妹了。
那时候你也就十七八岁,哪来的几百万啊。
我妈的钱。
你妈的钱?咋不跟你爸要?
我爸的钱,我才不稀罕。
说到这里,她就故作厉色禁止我继续追问她爸爸的事情。我还不知好歹地问她,她保研是不是她爸爸暗中运作的。她大骂道,哪个八婆造的谣。她自己的事自己找吕品就搞定了,和外人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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