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讲述中国当代大学生的围城故事》
第14节

作者: 江南7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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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1-04-23 21:29:17

  第二章
   (11)
  去王子学院,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李维在青岛最害怕的就是掉向和坐公交车,以至于李维不怎么敢出去逛,就连买衣服也是从头到脚一次买齐绝不出去第二次。坐公交车本身就是一件技术活儿,考验的不仅仅是个人的耐力,还有膀胱的容量,而在青岛找公厕又免不了掉向和迷路,再者青岛的公交车司机多半又像是赛车手转业而来,必然带着股时运不济的火气,开起车来就好比是《一千零一夜》里头坐飞毯的阿拉丁,方向盘似乎只是个摆设。

  李维只记得一本书上说尼日利亚人把“公交车”称为“停尸间”或“飞行的棺材”,而凡是看过那本书的,凡是坐过青岛公交车的,难免不会不去揣测这些司机是不是真有亲戚在殡仪馆工作。公交车上都贴着张宣传画,画的是地球这个油瓶子上插着一根汽油管子,宣传语则是:“为了我们的家园,请大家多乘坐公交车。”诚然,考虑“家园”之前,乘客们还考虑了自己的钱包,若是钱包真正允许,谁还会只顾这“家园”,受这拿方向盘的监护人的气,史前时代就想着要搬迁了。

日期:2011-05-25 17:50:21

  第二章
   (12)
  飞翔之余,身边皱纹同阅历一样丰富的老先生老太太不断提醒着周围的年轻人:这座城市是多么的需要文明。如果说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在上公交车后三分钟就能体现出来,无疑青岛的年轻人是合格的,但实在不如下公交车时一分钟体现的清楚,这时候的青岛老年人只能勉强及格,他们在下车前绝对不会顾及这个刚才给他让座现在还站在自己身边的年轻人,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在爱逛街的吴自有身上,使得这位大一新生放弃了让座的优良美德,而反过来,这些老年人又会抱怨当下的年轻人太自私,抱怨这个城市不文明。倚老卖老向来是中国人的特长,好比七十年代出生的人瞧不起八十年代的,八十年代的瞧不起九十年代的,而九十年代的实在是没办法,只好盼着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的后代快些长大成人。

  李维思忖着如果政府的官员每天也能挤一下公交车,必定不会那般肥硕,也必定不会那般胆大,因为坐公交车是极其危险的,一个刹车便会被前边高跟鞋扎一下脚面,一不小心便会被混杂在小市民里的扒手掏个干净。
日期:2011-05-25 17:52:10

  第二章
    (13)
  青岛的公交车像中国的城市一样,混杂着女人的脂粉气,男人的烟草味儿,有着市民阶层特有的暴躁和骄矜,尽管它已经尽量快的驶在路上,还是没有人会觉得这一块钱的车费廉价,急切的希望到站,迫切结束这肮脏的旅程,公交车承载不起目标,不过是昏昏碌碌日常生活的一个延伸,腌臜无趣,一如它暗绿的颜色。
  望着绝尘飞去的“棺材”,侥幸的李维觉得自己是个做法事的,不仅没有性命之虞,还能在别人性命有虞的时候,赚上一笔。红色是王子学院的主色调,设计学上的红色调会让人亢奋、激动,这似乎也是王子学院耍的一个小心眼儿,好比还没怎么着就先给每一位来访者打上一支兴奋剂,以免进入学校后被它的苍凉和粗犷给吓着或是给打败。难怪一进校园,李维就后悔为什么不多看两眼刚才鲜艳的红色以使自己保持亢奋,正前方目力能及的地方都展现出一种后工业时代钢筋混泥土的质感,与之相称的是教学楼上方巨大的励志标语“为四十岁做准备”,整个学校像个露天大型车间,等到深入腹地,才晓得说王子学院不是个车间,而是个建筑工地,扑面迎来的风沙和隆隆的机械音,不禁让人揣摩“为四十岁做准备”的深意。可惜王子学院没有风力发电专业,如果有的话,一定会和它的土木工程一样在民办大学里头出名。李维站在王子广场上,捂着眼珠子和腮帮子,生怕给吹跑了找不回来,忽然觉出杏大的好来,怎么也不至于到给眼珠子和腮帮子上保险的地步,虽然也是所监狱,仅限于精神而已,不像王子学院这般赤裸,呆在里面像是荒野里头抛锚的汽车,生出一股莫名的囚禁感和孤独感。

  青岛的人民监狱在哪里,李维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是知道青岛大学生的监狱在哪里——即便李维来青岛念书的时间很短,依然可以无障碍的说出王子学院的字和号——“青岛第二监狱”和“大学第一集中营”。王磊好像第一个攻击巴士底狱的法国大革命勇士,却免不了像清朝人流放伊犁或是俄国人流放西伯利亚的命运,好在王磊不是去戍边或开矿,只是休学回家,养养精蓄蓄锐。
  本来李维还像个小贩,准备了一把毛票一样的好话来规劝王磊,刚进到王子学院,这把毛票就用掉了三分之二,等见了王磊又缩水了三分之一,一时语塞起来——他们像往常一样,既不互相热情,也不互相寒暄,除了一个微笑几乎丧失了所有社交的属性,看得出,不光李维,王磊也十分享受这种状态,没有什么话说,又不觉得尴尬,大概是这种状态最恰当的描述。王磊并不奇怪为什么李维不问为什么,这也是把李维叫过来的原因,他很害怕这些场合,并要求李维扮成是他在青岛念书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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