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嘿嘿”笑起来，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头颅之上本来是神灵，但我看不到自己的灵魂。”
　　这几句话说得简短但浸透彷徨无助，小白为之心颤，伸手去抚摸他因激动而扭曲的面。入手冰凉而干燥。
　　林正清蓦然抬手，指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说：“我结婚了么？她是谁？在那里？离婚了？我爱过谁？哈哈……”他痛苦地笑。“我完全不知道真相，也没人告诉过我。”

　　小白吃惊地呆望他，无所适从。
　　日期：2008-12-5 13:45:00
　　林正清极力克制着，试图平静，过了半晌，紧紧拥抱小白，软弱的头依靠着她。“一个没有自我的人，也许早已经是死了。死人是不能有任何承诺的，就像没有明天的明天。”
　　小白立刻回应他的拥抱，在这一刻，她触摸到了这个坚强男人一直深藏的脆弱。两人深深拥吻，唇舌交缠，颤抖得有若风雨中挣扎的飞蛾。
　　“难于想象，那些日子你是这么走过来的。”小白轻轻靠着他的胸膛，那里离心脏最近。
　　“有很多人在照顾，或者说安排我。”林正清慢慢平静下来。“但这些我都厌倦，讨厌到无法。我想一切该结束了，人生总得有个终点站。就像旅行到怒江，无论走多远，你终归要回头，要回家，但我走不动了，想停下来休息。”

　　“你想留在怒江？”
　　林正清点点头。“很奇怪，我似乎曾经到过这里，有过一些莫名其妙的经历，虽然记忆破碎，但我仍然能感觉到这儿有个地方或者……或者有个人还是什么东西在等着我重新回来，进行最终的了结。”林正清面色绷紧，坦然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惊恐。他叹了口气说：“感觉得到这里会是我的最后归属。”
　　“了结什么事情？”林正清说得非常凌乱，小白一时难于明白。
　　“不知道，仅有个大概感觉。”林正清停顿片刻，最后下定决心说道：“我似乎曾在怒江干过一件事，记不得了，但感觉很严重，心里沉甸甸的，但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夜晚噩梦连连，经常梦到一些稀奇古怪、恐怖的东西，醒来后整晚都睡不着，除非依赖靠酒精和安眠药。”
　　“也许没事，是你想太多了。”小白轻声细语地说。感觉到他凌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从胸膛中传透过来，激荡耳鼓。

　　林正清脸色微变，慢慢说道：“不是妄想，这件事情已经折磨我很长时间了。你记得我们在昆明的时候，不断收到调查资料吧？其中记录了我曾经做过的事情。有些真的……真的很恐怖。”他又开始痛苦起来，大口地喘气，抱着脑袋微微颤抖。
　　小白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里同样不舒服，伸手抚摸着他的脸说：“不要再讲了。”
　　林正清勉强笑笑说：“没事！早就想找个时间和你说清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愉快，谢谢你给我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照顾我，陪我喝酒，陪我孤单。很多时候我以为我的心就是一间不开灯的房间，一个人坐在黑暗中独自寒冷、恐惧、颤抖。而有你在旁边，至少还有一点温暖。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不想再让你猜疑，不如一次说个明白。”

　　小白点点头：“应该说是你也在照顾我吧！走过很多地方，流浪久了，很疲惫，是你给我了一个空间停靠。什么都不用去想、去考虑，安静得只想永远一直这样待下去。”
　　林正清痛苦地闭上眼睛说：“只要你愿意，我也很想陪你，直到一辈子，但是……但……我可能做不到了。”他猛然睁开眼，直愣愣地望着小白说：“我杀了人。知道吗？我可能曾经杀死过人。”
　　小白顿时被骇了一大跳，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真是出乎想象，惊讶得她目瞪口呆。
　　日期：2008-12-5 16:45:00
　　70. 恐怖画面

　　“在查到的资料当中，其中有一段视频，是我进行催眠治疗的录像。记不清当时的情景，但录像显示我被成功催眠了，而且还作出一些非常怪异的事情。”
　　“什么事？”小白忍不住问。
　　“我看到了自己在杀人。”林正清眼中一片惊恐。
　　“录像画面中，我渐渐被催眠入睡，开始很正常，医生说着一些常规的安慰暗示性话语，我无意识地在慢慢回答，被引导着进行倒叙回忆。突然之间，我猛烈颤动，一把推开她，从躺椅滚倒在地毯上，正面朝下，怪异地弓着身体匍匐前行，像溺水一样疯狂地舞动手掌，仿佛只要抓到任何东西都会撕个粉碎，谁也阻止不了。最后似乎摸到一个无形的东西，顿时前扑，用力死死抓牢……捏住。”

　　林正清双手合拢，十指如勾，比划着一个用力掐陷的动作。
　　“就像掐到一个人的脖子，我的弯曲抓掐，最后深深陷进皮肉中，几乎要把那人的头拧断。我的神情很恐怖，面容狰狞，牙齿咬得‘嘎嘣’作响，嘶喊着‘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手指慢慢地合拢，那是个骇人的情形，假如我手掌中真的有一个人的脖子，那么颈椎骨都会被掐断，五官扭曲，眼珠突出，瞳孔散开，眼白尽是爆裂后的毛细血管……”

　　林正清飞快地诉说着，眼神渐渐迷离，散发出诡秘的光芒，最后几句话，已经不是正常的音调。
　　他咬牙切齿地嘶吼。不断重复着：“掐死你……掐死你……”身体开始晃动，越来越激烈。
　　“不要啊！”小白一把抱住他，用力摇动，大声喊着。
　　日期：2008-12-5 16:49:00
　　过得半晌，林正清终于停了下来，从骇人的回忆中清醒，汗水从的额头蘧然冒出，点点下滴，面色痛苦万分。

　　他喃喃说道：“小白！我杀死了人，我杀了人……”
　　“不会的，不会的。那些都是你的想象。”小白握住他冰凉潮湿的手掌说道。
　　“但愿如此，但希望渺茫。”林正清嘴角抽动。“我想，任何人看到录像中的画面都不会怀疑那是曾经存在过的真实情景，我自己都不相信。”
　　“你真的没有那个……没有印象？或者根本就是一个虚幻，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不会没有任何迹象吧？”
　　“是的，我不知道那人是谁，长什么样子，那里的人，从来也没有丨警丨察来敲门，但是……”林正清叹了口气说：“问题在于我，过不了心中的那一关。”

　　他顿了顿接着说：“从那天后，我就不时做噩梦，梦境十分怪诞，经常会梦到一个地方。雪山、峡谷还有阴沉的石头建筑，在梦里茫然地注目着我，四周死寂沉沉……”
　　他深深陷入回忆中，重重喘着粗气，目光迷乱。
　　“一座孤零零的坟墓，石块垒起的坟，一团空空荡荡的光雾，或黑影，飘荡在上面，在不停地幻化，想形成一个什么形状一样地变化，骇然盯过来，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轻轻地召唤着。我没有身体，无法移动，只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死气……”
　　林正清越说越激动，紧紧抓着小白的手，捏得她生疼。
　　“雪山下的那座坟墓中埋着一个人，被我杀死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死那人，是谁？男的还是女的？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记忆，但我感到那场景就在怒江，那死人就在坟墓中等着我的来到。我甚至能感到坟墓下面是一片冰凉潮湿的烂泥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腐烂臭味，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耳边传来细微但清晰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在哭，有无尽的悲凄绝望……”

　　小白听得头皮发麻。
　　“那人好像知道我就在旁边，边哭边慢慢朝我爬了过来，声音越来越近，可以闻到烂肉的恶臭味，但我怎么挣扎都动不了，僵硬麻木，硬邦邦地呆着，突然一只手就摸在我脸上……”
　　林正清陡然伸手去摸小白。
　　“啊……”小白大叫起来。
　　日期：2008-12-5 22:35:00
　　71. 真诚祝福

　　林正清一激灵，回过神，缩回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