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生怕林正清打断她，一口气急急地说下来，将一直想说的话都说完。“很高兴，今天你能说起一些自己的事情。对于很多东西，可能我也无能为力，也许没有好的办法为你去分担。但至少明白了你的想法，就知道了如何去面对，如何同你一起分忧，再不会那么茫然无措。我想就算有更糟的情况，也希望你让我知道，让我们一起去共同面对，知道吗？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的就是牵手和依靠。”

　　“说完了么？”
　　林正清看着小白恳切的眼光，因为激动绯红的脸色，鼻尖冒出的汗珠。在中肯的话语、善解人意的女孩面前，没人不感动。
　　“没有。你其实是一个好男人。”
　　小白笑了笑，嘴唇弯成很好看的弧线。“记得有一天清晨吗？你买来一束香水百合，认真的插花，放在床头，然后专注地看着，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盛开’。那一刻，你看花的神情温柔极了，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我莫名感到我们就是应该相互依靠的，就像你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在夜里，半梦半醒的时候，你总是习惯说：‘你的手太冷，让我握着。’就像黑暗里自言自语，你不知道其实我也醒着，任由你握手，只想你一直握下去，直到天明，而不再管昨天。”

　　“但是我……”林正清一时难过，不知该怎么述说才能让她了解自己脆弱的隐痛，那不仅仅是单纯的痛苦，其中还存在着害怕、恐惧，对未知情况的担忧。‘曾经干过什么？’就像座大山一样压在心头，无法喘气，无法呼吸。
　　“说实话，我绝对不相信你会杀人。”小白似乎也明白他真正的忧虑，抱住他亲吻了一下，在耳边轻轻说：“你对我那么好，对花儿那样温情。”
　　林正清忍不住颤抖，这件事终归是可怕的噩梦，仅是提及都会令人窒息的感觉，而要去真正面对需要巨大勇气。
　　“你想明白真相，但又害怕知道结果？”小白轻轻抚摸着林正清的脸，心疼地说：“你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真是憔悴。”
　　林正清点点头，深深吸口气涩声说：“失忆的原因非常复杂，强烈的外界刺激、脑外伤、病变、基因遗传……但我的病症不同，特点是选择性失忆。理智上不想这样，但潜意识会强行忘记掉自己难于承受的那一部分记忆。医生说，曾经有过特别的记忆经历，又远超心里承受范围，大脑才会开启自我保护被动选择遗忘，自行抹除记忆。所以没有很深刻而且极其痛苦的事情诱因，是不可能轻易造成这种病症的。曾经有许多病例就是这样，人一旦寻找回失去的记忆，明白事情的经过，在那一刻，神经都会顿时崩溃，嘿嘿！成了疯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像栽在花盆里的植物一样痴呆。”

　　林正清抬手按住小白的手，让它停留在胸口，一字一顿地说：“真相是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但结果已经非常明了。我想你不会喜欢同一个精神病人牵手，除非你也有病。”
　　他这句话说得很重，就是要直接打破她的幻想。世间的事情很多都是如此，理解是一回事，但应该怎么正确去做是一回事。
　　小白呆了呆，面色涨红，明显感觉到他语言中的排斥，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将头挨到他胸口，贴在手掌上，咬了咬嘴唇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但至少我还能听你温暖的心跳。”
　　林正清暗中叹气，抚摸着小白的脊背，轻轻拍拍。
　　小白是个好女孩，尽管很感性、敏感，但乐观、豁达，有着让人无法拒接的热情，对她真的难于再说更多伤害性的话语。林正清相信她的诚意，也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但正因为如此，面对将要发生的结果，是不能不做出艰难的决策，长痛不如短痛，也许结束是为了她能有一个更好的开始。

　　在她开朗的背后，林正清知道她有着一颗脆弱的心，虽然不知道她的过去，是谁曾经狠狠地伤过她的心，让她难过，在夜里的梦中暗自哭泣。过去就过去了，伤痕的感情是需要封藏、结疤，时间虽然不能彻底治愈但可以淡化，逐步消融。
　　日期：2008-12-6 17:13:00
　　73. 生世之谜
　　小白看不透林正清的心思，片刻的沉默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抬头笑笑，眨眨眼睛说：“能问你一些事么？”

　　林正清被她的表情所逗乐，笑说：“什么啊？”
　　“但这有可能让你难受。”她垂下目光，小心翼翼地说。
　　“随便！没人会拒接天使的问话。”
　　“你失去的是那一段记忆？我怎么从来没有感觉到。”
　　“你以为我会在城市中迷路，连家门都找不了？”

　　林正清笑笑，伸手刮了下小白的鼻子。“我只有大约一年半的记忆，再早之前的事都模糊不清，破碎得无法组织。但常识性的东西倒还完好无缺地保留着，使我看起来不至于像一个白痴。”
　　“你原来的家在那里？”小白决心问到底。
　　林正清一怔，有些茫然。“在很多地方，我都有住所，但除了家佣基本上是我一个人，私人助理帮我处理一些事物。我……我好像没有别的亲人，父母都早已不在。”
　　“啊！就你一个吗？那倒是挺孤单。不过你好像很有钱，不用为恼人的生活发愁。”小白羡慕说：“不用工作、供房，清早起来挤公交车，看主管的脸色，或者拿着各种颜色的催费单据挠头……好幸福。”
　　林正清欣慰一笑，知道她在尽力派遣自己的烦恼，便顺着她的话说：“是啊！整天无所事事，旅行、看书、看电影、喝酒、发呆，实在无聊就自己写点文字给自己看。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会被‘幸福’闷死。”

　　“我还以为我们都会被酒闷死，你喝酒好厉害啊！”
　　林正清摸摸鼻子说：“看来以后应该少喝酒了，至少不要喝醉。”他迟顿片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喔！我好像还有个弟弟，偶尔来看我。他很忙，负责着打理着公司、工厂，要处理很多麻烦的事情，远不如我轻松。”
　　“什么公司？”小白有些好奇。
　　“西南林药集团。”
　　“啊？”小白大吃一惊。

　　“唔！你听过？”
　　“天呐！我又不是盲人聋子，世界上还有报纸和电视啊！”小白震惊得无法。手摸林正清的脸。“想不到我居然和一个大人物住在同一间屋子，一起吃饭睡觉，还有吻我，嘻嘻！”
　　林正清苦笑。“有钱人是稀少但不珍贵。比尔盖茨晚餐吃多了同样还是会涨肚子，一样要上茅房。假如能成为正常普通人，我宁愿去挤公交车，而不是只会在黑夜中的酒吧发呆，发疯一样往脑袋里倒酒。”
　　“呵呵……”小白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上下打量着他。“看来你真的埋藏着无数个惊人的秘密，不知到底还有什么呢？”
　　“我还是我，同之前一刻没有区别，仍然是一个痛苦的病人。”

　　林正清淡然说道。微微后悔告诉她这件事，在常人眼中，巨大的财富的确会使目光变形，看不到人的真实，虽然他相信小白也许仅仅是出于好奇。
　　“别老想着这件事，说点开心的。你怎么会碰巧去酒吧，让我见到了你？”
　　“在成都的夜晚，随意走走，路过酒吧‘Bavaria’。很迷恋巴赫的‘旧式’乐曲，觉得那简直就上帝的语言，曲调华丽高雅而不做作。我想酒吧叫‘Bavaria’，说不定能在巴赫的‘老家’重温旧爱吧！就这样随便走进去了。”
　　“哈哈！结果里面同Bavaria有联系的只有慕尼黑啤酒。”
　　“还有你。”林正清笑笑说：“那天是我的幸运日。”
　　日期：2008-12-8 9:36:00

　　74. 死神阴影
　　“应该是我幸运吧！”
　　小白摇头说：“除了口袋中有可能变成五百万的彩票外，这是我离财富最近的时候，甚至可以触摸。”她抚摸着林正清的面孔。“呵呵！难怪你身上的东西我几乎都没见过，打火机、手表、钢笔……还有皮鞋和服装，看不出是什么品牌。”
　　“唔！在伦敦有专业的裁缝……可以不可以不要再讨论无聊的财富？”林正清有些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