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清哑然一笑，这家伙流窜到哪里喝酒，醉到这番死狗模样，斯文全无，胡言乱语。酒后现真性，他也可真痴情，既然离婚却依旧是念念不忘。他前妻不是早就去了惠灵顿吗？此刻恐怕正漫步海滩拣小白螺呢！怎么可能出现在怒江，还在他面前飘荡，莫非大白天见到鬼魂。
　　“很可笑？”
　　林正清点点头，突然有个冲动，想左右开弓痛甩他几个耳光。
　　“打啊！其实我也痛恨自己。”韩东扬起脸，似笑非笑。

　　林正清无语，真是人贱无敌啊！同时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有想打人的念头。
　　“我就是喜欢她，没法了……”韩东突然使劲锤自己的脑袋。“嘭嘭”有声，林正清都觉得一阵扯心裂肺的痛苦。
　　“她随时出现在我周围，忽然对我微笑，无缘无故地冒出来，怕是早已驻扎在我的灵魂当中，用针线密密麻麻地缝合在一起，连着血、粘着骨髓，腐烂在一堆了……”韩东微笑，指指胸口。“说不定有一天，我会用电锯破开进去，双手使劲掰开胸骨，戳破白色的腔膜，看看滴血的心脏上，有没有她的印子，用刀刻的……”
　　“够了。”林正清猛然抓住他的手。“我不想再听下去，没人会对你老婆感兴趣，除了你……这个……”他想说神经病，但又忍住，嘿嘿！在这个荒谬的世间，谁没有问题？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嘿嘿！”韩东摇摇头，对林正清冷笑说：“忘得可真干净，你现在没有灵魂了吗？不知道自己也曾经喜欢过她？你也爱她对不对？”
　　“胡说什么？”林正清一阵火冒，实在难于忍受这个酒疯子。
　　“你见过她，从第一眼就喜欢，对吧？不要假装正经，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你就是想上我老婆，日日夜夜地想。”

　　“闭嘴！”
　　“明说了吧！她在你眼中就是赤裸裸的，你想搞她，抱着屁股，亲脖子、耳朵、脚后跟……哈哈！但做不到，只能性幻想，用力捏着下体，喉咙冒烟地渴望。得不到得滋味怎么样？很抓狂吧？就想用菜刀一下子将自己的猥琐的东西连根剁下来，拎着放到她面前，跪倒在面前，让她知道你的痛苦，撕心裂肺的嚎叫的痛……”
　　林正清惊呆，待反应过来后，大叫一声，握拳冲着韩东脸上猛击一下，犹如不堪负重断裂的沙袋，他重重摔倒在地上，额头触地，砰然瘫倒。肚子上再补一脚，立刻就缩成一团，口鼻流血。又踢，照着弯曲的膝盖，微微后仰的后脑，用力踩踏。
　　林正清咬牙切齿地放开手脚重击，“嘭……嘭……嘭……”皮肉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回响，这样有助于释放无法忍受的怒火。
　　日期：2008-12-11 16:07:00
　　87. 夜有所梦
　　“闭嘴了吧！你他妈的闭嘴……”

　　林正清气喘吁吁地半跪在地上，揪着韩东的衣领。“神经病，你明白自己说的话吗？”
　　韩东摇摇晃晃地抬起头，咧嘴一笑，血水从牙齿缝下流。“痛快！可惜力量太差，没有一脚踹穿肚子，不……不然我就不会想吐了，咳咳……。”说完，低头猛烈呕吐，血水混合着酸臭的胃液、酒精食物稀糊流淌一地。
　　“你他妈的……”
　　林正清一阵恶心，肠胃翻腾，一团污气差点涌上喉咙，他赶紧转头闭气。“到底喝了多少？”拳脚过后，清醒了些，他意识到韩东是在发酒疯，此刻莫说暴打，就算一列火车呼啸碾过，他都会觉得被粉碎的下半身，血肉模糊十分灿烂好看。
　　“舒服多了。”

　　韩东果然哼道，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抹抹嘴巴，竟然重新坐稳，就像招呼百乐门的威特，脆生生地弹了个响指。“兄弟！发支烟。”
　　“牙齿还在吧？”林正清将香烟插在他肿胀的嘴唇中，点燃火。
　　韩东摇摇头吐出烟雾。“感到有些疼，酒应醒了大半。”
　　“怎么会喝成这种鬼样？”
　　“喔！真的疼。”韩东捂着肚子，龇牙咧嘴。“你恐怕踢破了老子的苦胆，居然也不道歉。”

　　“好吧！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一个酒鬼下重手。”林正清淡淡说道。
　　韩东用脚踏踏地上的呕吐物说：“也好，这样酒醒得快些。你看我从村尾一直喝到这里，进了几十户人家，几乎在每一家都喝酒，共灌了几十大碗酒，能顶到现在很不错了啊！”
　　“干嘛？”林正清有些诧异。傈僳族的习俗，进门就得喝酒，无论相识还是陌生，他无故上门，自然躲不了，但为什么去那么多家，自讨酒醉，行为真够疯狂。
　　“找人。我说过，我看到她了。”
　　“你老婆？”
　　“当然！”韩东笑笑。“你莫以为我幻觉。在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一个女人转头对我笑笑，很快又不见，那模样分明就是沐莲，穿着傈僳族服装，耳朵上挂了对亮晶晶的圆耳环，‘叮当’作响。但等我连忙追上前后却怎么都找不到她，只听见时有时无的笑声，耳环清响声，怪异极了。”

　　林正清叹口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思念到了极点，其实就是这样。“你干脆去新西兰找她，也许早就见面了。”
　　日期：2008-12-11 16:12:00
　　88. 熟悉记忆
　　韩东脸色变了变，沉默片刻后说道：“其实我明白她绝对不可能突然出现的，但也不是幻影，我很清醒。也许……也许是一个模样很像她的女人，就住在这里的女人。
　　林正清点点头，这句话还算正常。“是吗？喔！你曾说过，你老婆的家乡是在怒江，说不定就是这里。那女人如果相貌像她，那有可能是她的胞妹。”

　　“推断正常。”韩东目光散发出尖锐的光彩。“不然我怎么会挨家挨户地去……”
　　“找到那又怎么样？”林正清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莫乱精神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过不了，那就直接跑到她面前，重新求婚。”
　　“不可能。”韩东闭目痛苦地说：“我做不到，时间也不会回头。”
　　他转头问林正清：“假如小白突然不见了，你再也不能同她在一起，永远失去了她，我的意思是如果她死了，你很难过，无望的难过。但有一天，你走在大街上，忽然见到一个女孩模样很像她，或者仅仅是背影像，发型、衣服、走路的姿态有一点点类似，给你很熟悉的回忆感觉，尽管心中明白她不是她，但你会怎么样？会不知不觉地跟着她，下意识地想找寻？”

　　林正清默然，这情景可以想象，感情的确是由心而起，没有真不真实的影像，只存在心结抹得平与否。
　　“珍惜眼前人吧！我是无药可救了。”韩东揉揉僵硬的脸，站起来。
　　“还要接着去找？”
　　“当然！上面还有很多未知。”韩东指着前方层层叠叠的房屋说：“其中总会隐藏着我想见到的秘密。”
　　“等一等！”林正清看着狰狞的他。“你知道我很多情况，但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干脆利落地告诉我？”

　　韩东赫然转身，表情怪异而兴奋，嘲笑、同情，带有一点幸灾乐祸。
　　林正清不甘示弱地同他面对面，目光直逼血红浑浊的瞳孔。
　　“似乎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有意回避我的问题？”
　　“关键是取决于你自己，你忘记了多少？”
　　“我？”
　　“哈哈！”韩东大笑起来。“告诉一件你曾经做过的事情，但你完全没有记忆、感觉陌生，有用吗？会觉得那是别人吧？”
　　林正清一阵胸闷，此话并非无道理，真实的记忆只有来源于自身，别人的描述根本无法代替。突然，他想到一个极其可能发生的情况，一个可怕的事实。他全身立刻被这个可怕的念头冻得骨肉冷彻寒冰。

　　“你曾经讲过得一些故事，那……那其实都是我的经历？赤贫的家庭，父亲的医院，重新怀孕的母亲，毒药、火灾？甚至……甚至……”他本想说沐莲，但巨大的惊恐黑压压地堆积上来，无法呼吸，不由控制地颤抖。
　　日期：2008-12-12 11:25:00
　　89. 世间轮回
　　韩东怪异地望着他，冷笑。一条晕头转向无知的毛虫。“那是我的故事，你可以看作同你毫无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