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进去,很嚣张地望了一眼四爷带来的打手,文盲就是文盲,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上世纪末湖南区级重点学校的高考政治状元,我扶了一下眼镜,道:“马寡妇,看你还研究法律,很好。我就是一个政府人员,我愿意跟爱学习的公民讲讲道理。你以为这买地卖地的活,你表哥一个普通公务员就档得住?你别为难你表哥,你表哥有这样一个铁饭碗不容易,他甚至他和你读的那本破书都不是挡箭牌。什么叫发展是硬道理?就是赚钱是最硬的道理,只要这个地方变好了,比城中村更能带来财政收入,能带更多人致富,这就是做好事,这种好事是你也好你哥也好一小撮人挡不住的。当然这过程中有些代价是必然的,一小撮人可能会蒙受冤屈被牺牲。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但那有什么关系呢?中国哪一块地敢说完全没有问题?哪个地方不是在快马加鞭的搞建设?要看主流嘛。你或者你哥莫名奇妙消失了,一小撮人对搞建设不满意,这都属于发展中的问题,发展中的问题必须靠发展解决。历史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不要试图阻挡历史的车轮,你的明白?”
马寡妇愣了愣,道:“不明白。”
怎么这么多文盲呢?教育事业任重道远啊,我看了一下手表道:“慢慢想,你这地我们一定会要,你别害你表哥,他的情况我们一清二楚,他正准备升科长,你别拖他下水,否则他的仕途没有了。为了你这块地,很多人可以不是人,我们走了。”
马寡妇啐了一口瓜子道:“不留两个陪我吗?要不带眼镜的小哥你留下。”
我赶紧走了,临走时又踹了一下门。
这里像蜘蛛网一样,迷了一会路,才摸到六巷,卖鱼强房门开着,人居然跑走了。
安天笑一个保安道:“四爷,要不要在这里等他回来,再做掉他。”
四爷一瞪眼道:“什么跟什么?我们是正规保安公司,别弄得黑社会似地。”
走出去时,看到卖鱼强被外围武馆的兄弟挡住了,我们都有点紧张,据说这人也是一条好汉,刚才张子建已经让我们吃了大亏,中国的市井里到处都是英豪,吴瘸子躲在了后面。正想着,卖鱼强,看见我们居然就跪下了,你真强。吴瘸子第一个冲上,带着好几个安天笑的人群殴之。这时出了点小意外。武馆的陈纯居然公开叛变,去保护卖鱼强,遂被殴之。
回到公司浑身无力,外边有一辆巡逻的警车开过,我都怀疑是冲着我来的。朱哥一拳捶向我,道:“柴米,干得好啊。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听说四爷的人都不行,是你摆平了张子建。”
我勉强地笑着,对张子建那一仗,我没有觉得多风光,无非是我不守他们那些江湖潜规则,首先使用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已。我倒是牢牢记得豆腐常那女娃娃在我怀里的哭,还有马寡妇家被我踹坏的门。我知道不该想这些,在残酷的社会就不应该内心柔软,既然选择做了一匹豺狼,就不要想念青草。但脑袋好像不受我控制,这些影子挥之不去。爸爸说最缺德的事情是挖老人坟,踢寡妇门。好像这个晚上老子都参与了。正难受中,我又想,那又怎么呢?我只是追求上进而已,我为自己骄傲。
在夏侯军嫉妒的眼神中,我接过了朱哥一个红包,非常的厚。肯定是我来公司最多的一次,我接了过去,居然没有说谢谢。
夏侯军把眼睛都睁破了,我心想你不用嫉妒。跟领导做十件好事,不如拍领导一个马屁,拍领导十个马屁,不如陪领导做一件坏事。你那只是汗酬,我这是血酬,你拍马屁也好,拼命做事也好赚的是明规则的钱,我进入了朱哥玩潜规则的世界里。从今天起,我算是真正意义上朱哥的心腹了,因为他做坏事不用防着我了,这也是他怂恿我去马头庄最大的原因,他还会让我做些什么呢?我能得到什么呢?房子?还是南水的编制?随便什么都行啊,哪怕一个编制。这是好东西啊,拥有它你就体制内了。所以社会主义好,是真好,谁觉得好的谁的孩子去做公务员,谁觉得不好让他孩子给朱哥打工。
朱哥道:“恭喜你走入江湖,成熟了,不过你还没有完全从男孩变成男人。南太平洋大学的牛老板告诉我一句澳洲的名言:没有得过性病,没有做过牢就不叫男人。慢慢进步吧。”
我心想,这群文盲,那是美国作家海明威说的。我懒得理他,闭目假睡。朱哥骂道:“就这点屁事还累了啊。”转身叫夏侯军给我盖了一条毯子
被刘芸的电话吵醒时,正在做噩梦,这铃声像午夜凶铃一样刺耳,吓得我一身冷汗。刘芸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声音这么小。
我道:“刘芸,你在干什么?如果我想去香格里拉,你陪我吗?”
刘芸道:“我在看《加菲猫》,好啊,好啊,香格里拉很好玩的,我去查查旅行社。”
我道:“不是旅行,是去找个农村支教。你愿意抛开这里跟我去吗?”
刘芸一愣,嘲笑道:“这么晚了,你发什么神经。”
我一看手机,上面有尤晓萌发来的两个短信,问我怎么样了,打赢了没有。我点燃一根烟,拨了回去。
我道:“晓萌,你在干什么?如果我想去香格里拉,你陪我吗?”
尤晓萌道:“啊,我在看《机器猫》,好啊,好啊,香格里拉很好玩的,我去查查旅行社。”
我道:“不是旅行,是去找个农村支教。你去吗?”
尤晓萌一愣,哈哈笑道,道:“这么晚了,你发什么神经。”
抽了好多烟,抽到很想吐,在厕所努力了半天又吐不出来,回来摊在办公室桌子上,拿几本备课本做枕头,朦朦胧胧地睡着了,虽然不是很安稳。
佳佳推醒我道:“柴老师,上早读了。”
我马上站起道:“啊,早读。”外边天已经亮了。
佳佳道:“老师,你工作不要这么努力。你这么有才华,我们已经很喜欢你而来。不要通宵备课了。”
我尴尬地笑笑。佳佳从后面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来,道:“我妈妈说柴老师上次拿的坛子菜应该吃完了,他喜欢吃,叫我再拿点过来。”
我道:“谢谢啊。”
佳佳道:“还有我妈妈今天早晨讲,让我告诉柴老师和尤老师晚上不要去我们那家访了。我们那个城中村治安实在太乱,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群流氓跑到我们那打了好几家人。我妈妈说,反正我家这么穷,其他老师也不会来,你一定要通知柴老师,也别来了。现在好老师不多啊。”
我道:“老师有点头疼,早读就不去了,你是课代表,带着同学读书吧。”
我走进教室,道:“同学们,请翻到P132页,今天要讲的课文是,嗯...咳咳...咳咳,是培根的《论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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