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 两世误》
第27节

作者: 隐匿燕郊的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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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6-21 19:01:00
  五十九
  洞外僧人身形不动,在枝叶摇晃间失去踪影。
  丹朱和无忧疾奔至洞口,洞外高大的珙桐树林里,独角兽托着僧人腾云驾雾,丹朱飞身落在刚才僧人端坐的树枝上,不待站稳立即施展“虎行九弓步”奋力急追。无忧也不落后,紧跟在丹朱身后,跳跃腾挪间,一棵棵高大的珙桐树渐行渐远。

  东方天际渐渐由青转白,薄薄的云彩变换着各种形状,好似在等待着一场旭日的盛宴。
  一兽三人跃出了珙桐树林,跃过一片片繁花似锦的草地,在微薄的晨雾中飞跃大约半个时辰,来至一处两山对峙的坡地。坡地上绿草茵茵,野花杂色期间,两侧山石高耸,一道银练般的瀑布从石壁上的成荫绿树间流出,沿着光滑的石壁倾泻而下,在坡地底部凹地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水潭。独角兽遇潭水并不转路,站在水潭边,似乎有所等待。
  丹朱和无忧紧随其后而至,两人一左一右落在独角兽旁边,独角兽背上的僧人宣了一句佛号,看看丹朱再望望无忧,接着问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一直跟着老衲,可是有事?”
  无忧看看丹朱,丹朱好似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回答道“晚生今日偶遇大师的坐骑,见其神骏异常,想来是远古上师王禅的遗物金甲独角兽,如此可见,大师定是王禅先师的弟子或亲眷,晚生素喜上师王禅的《本经阴符七术》一书,奈何资质平庸,诸多不解,想向大师讨教一二?”
  僧人听得“金甲独角兽”一句,眉心微皱,等得丹朱讲完,似乎并不疑惑丹朱之言,
  “阿弥陀佛,缘法自然,既如此,二位随我来。”说罢,拍拍独角兽的额头,独角兽心领神会,四足发力,也不转路却从水潭之上横空跃过,直奔向两石壁之间的草地。丹朱和无忧施展“蜻蜓点水”之术,跟着独角兽跃过水潭,拐过高耸的石壁,鼻息间嗅得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但见青雾缭绕,紫气氤氲,寸步之外,事物模糊,两人跟紧独角兽的后影,生恐落后迷失方向。
  奔了约有半个时辰,雾气渐渐散去,独角兽停在一间茅舍前。丹朱和无忧也停下了脚步,四目近望,但见一间简陋单薄的茅舍矗立于柔软细密的草地中间,远处群山环抱,四周青草滴翠,枝头锦花吐蕊,佳木分五色,新叶辨南北,溪水浅流,游鱼摆尾,峰峦翠叠,彩鸟鸣欢,朝露含情,云披霞衣,寂静处落英缤纷,繁华时曲动四方。更有数十丈方圆桃树,桃色夭夭,其花灼灼,娇蕊柔弱,艳无芳物,鸣蜂振翅,凤蝶飞绕,遥遥乎如玉宇神阙,渺渺乎似琼宫仙界。

  奇景幻境看得丹朱和无忧目眩神迷,情不能自已。褐色衲衣僧人微笑着从茅舍出来,在茅舍前面布放了三个蒲垫,中央低矮的紫檀木茶桌上木质的茶具,雾气缭绕,清香扑鼻。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这厢打坐。”僧人依旧语音不大却洪亮清晰。
  丹朱和无忧回过神来,走到紫檀木茶桌旁,告了叨扰,坐在蒲垫上。品着奇香的清茶,观赏仙界奇景,无忧心里舒服的好像思维停掉了一样。
  丹朱此刻眼睛虽然看着美景,嘴里品着茗茶,大脑却一刻都没有停息,自从转出雾霭迷蒙,景致清晰以后,他就一直在寻找,寻找一切能够纳入记忆的标记,为的是能够安全离开。
2012-6-23 0:06:00

  六十
  “两位施主可是来自于东京汴梁?”僧人边斟茶边询问,丹朱微笑的点头肯定,无忧看看僧人,惊叹他目光的犀利。
  “请问大师法号如何称呼?”丹朱恭敬的询问,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都知道自己从哪来的,自己当然也要弄清楚是和谁在一起。
  “老衲法号‘百不’”
  “百不大师此间胜景是何地界?”无忧很想知道,这么美妙的地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百不呵呵一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老衲自唐武宗会昌五年避乱偶然入得此中,居于此地,不知经年不知方位。”无忧不知僧人为何打哑谜。丹朱却知道百不不愿说,自是有着佛家的玄机。也不勉强,反正自己的目的不在这件事情上。
  “二皇子,神采斐然,见闻广博,不知老衲的茶如何?”百不大师一句话,惊得无忧一口茶堵在喉咙里,半晌才咽了下去。丹朱也是一惊,此僧远比自己想象的厉害,既然知道自己是谁,想来也算出自己的目的,自己定要小心行事。想到这,丹朱不动声色饮了一口茶
  “大师之茶,就和这仙界美景一样,非凡俗之物。”
  “堆山积岳,一尽尘埃;拟论玄妙,冰消瓦解。”百不大师手捻108颗佛珠,闭目轻诵。这句话出自《云门语录》,意思是堆山积岳的宇宙万物本质上都不存在,一经论及真识本体,便都冰消瓦解。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万事皆空。丹朱自是明解此话意思,只是此时百不何以引用这句话。无忧听不懂他二人的问答,感觉沉闷,起身走到近处的桃树下捡拾花瓣。
  “花非花,茶非茶,我非我,色、受、想、行、识,五蕴为空。”百不听得丹朱的诘答,含笑点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丹朱。
  “大师,《四十二章经》言‘佛言当念身中四大,各自有名,都无我者’。那么地、火、风、水四大为空,五蕴为空,何来轮回之身,转世之说? ”丹朱此问不是敷衍,却是心中疑惑。
  “世尊言:‘缘起性空’。盖一切诸法,因缘所生,此有故彼有,此灭故彼灭,当体即空。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五蕴之外无独立之我,今世之我乃五蕴暂时之和合,世人不明,不得涅槃,乃入六道因缘轮回。”
  丹朱听得“缘起性空”之句,心中荡起涟漪,似乎有一缕温暖的风吹拂过心头,仿佛冬日里拢在衣袖中的手炉,那暖是贴心的,熟悉的,对于别人是最普通的,而对于丹朱则是遥远模糊似有若无只留存在记忆里不太确切的影像,只一刹那便消失的了无踪影。
  无忧站在桃花树荫里,手指捏着一瓣桃花,眼睛看着和百不大师交谈甚欢的二皇子丹朱,现今的勤王,他就像这仙界中的王子,浑身散发着洒脱不羁,离尘绝世的飘逸,无忧心中有一缕杂陈的情感涌动,象秋日午后粼粼波光的溪水,象冬日香薰炉里若有若无的暖香气息,明明想交付一生的男人,却与自己隔着家族世代的恩怨,幸与不幸都在父辈的争斗中早已锁定了结局,两人不过是轮回中两个棋子,未过河的小卒,没有平常的生活,连停下的喘息都带着挣扎的漩涡。

  杂 沉的情感在无忧的思绪中反复咏唱,剪断思维树上有关情感的枝桠,这是无忧默定的处理问题的习惯,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在重叠交替的日月间隙偶尔得到一丝光亮,不会被强大的无法忘怀的使命所压倒。
  “ 咣儿…咣儿…”,阵阵钟鸣悠扬如散淡的光线,仿佛穿透过往的时光带着看澈世情的空灵,在绿草和红花之间徜徉。
  无忧听得钟声,抬眼张望,四周未有寺庙或钟楼,钟声似乎从围绕四周的群山山谷里传出,再细细倾听,声音又仿若从湛蓝如洗的天空传来。不过,无论从那传来,那悠扬空灵的
  声音不是十分高亢,但清晰的就像有人在你耳边宣读,底蕴沉厚,悠扬绵长,这声音又像是暮年老者与你促膝交谈,言谈话语裸露着对世态的豁达和明了。
  百不大师随着钟声双手合掌,五心归一,口吐珠玑,字字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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