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不好意思地样子,我伸出手掌,说:“要不你写下来吧。”他的脸涨得通红。然后,他很不好意思地在我的手心写下一个字的偏旁“口”,另一半他让我猜。我想可能是拥抱吧,但应该是提手旁啊,不该是口子旁。而且拥抱还是两个字。再说,之前我们在河堤上分手痛哭那次,已经有过拥抱了,现在他如果想拥抱我,还需要打哑谜吗?
我想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想起来。就让他写全。他不好意思再写了,干脆说:“旁边是个……勿字。”啊——吻?
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大窘不已,双手捂脸,简直无颜相对了。要知道,我还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孩有过如此亲密举动呢!
可是,老五已经站了起来,虽然我捂着脸,依然能够感觉到他热烈的气息,他在靠近我,与我只有咫尺之遥。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心跳如鼓,心脏里似乎藏了一只快要窒息的青蛙,它在“咚咚”地疯狂地跳动着寻找一个突破口。头是晕的,四肢是麻的,好像所有的血液都涌向了脑海……
也许是电光石火,也许是天塌地陷的那一刻——我被他紧紧地抱住了,他的惯性让我倒在了床上,他压住了我。我只听到轻微的“咯哒”一声——他的牙齿碰到了我的牙齿,我的嘴里马上有了血腥的味道。那一刻的思维是混乱的,心跳、头晕、触电般的战栗、全身滚烫……还有牙齿碰牙齿的声音。天哪!接吻难道就是牙齿碰牙齿?
(看到这里,也许大家都会笑的。但是确实,我的初吻经历就是这样的。关于初吻的记忆,就是两个人的牙齿不停地“打架”。)
不知道我们的牙齿“打架”了多久。几十秒?还是几分钟?我听到小芳和小杨在阳台上说话的声音,马上清醒了,这是在别人家里啊!我使劲推开老五,我不敢看他,他也不敢看我,我们互相耷拉着脑袋,我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轻声说了句:我走了。然后就走出了房间,在阳台上和小芳他们打了一下招呼,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老五。我把初吻给了他,最爱我的那个男孩。不知道他至今是否还记得,那个我们牙齿“打架”的夜晚?他二十岁,我十九岁。回忆起这一幕,依然不知是甜,还是涩……
日期:2008-8-17 13:48:28
十五
爸妈自始至终都没有明确同意我去上海,而眼看川就要走了,我决定孤注一掷,和他“私奔”。火车是第二天早晨从本市出发,我当晚就离开了家,带着简单的行李直奔火车站。我几乎没有什么行李,一年四季的衣服总共也就用一个化肥袋装上了,我还有一个小背包,里面是我的十多本日记。
现在想来,爸妈其实是知道我要和川“私奔”的,但他们依然“默许”了,也许他们是不愿意面对分别时难堪而伤心的局面吧!
那天是8月16日,晚上,我穿上了唯一的一条黑白细格相间的裙子,上身是一件白的确良短袖衬衫。这是我最钟爱的一件衣服,飘带领,泡泡袖,是我16岁的时候让裁缝按照我的设计做的,样式非常好看。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衬衫的在左肩上有个三角形的补丁,那是我有一次扛铁叉时挂破的。这件衬衫我已经穿了三年,被洗得薄如蝉翼似的,但依然算是我最好的一件衣服。脚上穿的,是一双走路“咔咔”响的塑料底搭襻“皮鞋”,要去上海了,总得穿得像个样子吧!
我们之所以选择在晚上离家,潜意识里也是为了“避人耳目”。直到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我才稍微有了一种冲出“囚笼”的感觉。直到这时,我才问了川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爸妈同意你带我去上海吗?”他憨憨地笑了笑:“他们是求之不得的。不过,他们也跟我说过,说让我要想好了,我把你带出去,就要对得起你。”
“你是怎么想的呢?”我追问他。他低头想了想,才谨慎地告诉我:“我现在最大的目的就是帮你家脱离困境,至于以后……顺其自然吧。”
“你还想当和尚吗?”我跟他开玩笑。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你还记得这个啊?我一说要当和尚,我妈就骂我没出息,不孝顺。其实我也是看到我妈跟我爸爸到一起就吵架、还经常拿小孩出气才有这个想法的。我总觉得,与其成立这样一个没有温暖的家庭,还不如不要,对谁都没好处,对孩子更没好处。”
他的话让我想起我的家,我妈和继父几乎没有一天不吵架,但我想到的不是独身当尼姑,却是更为渴望一个温暖平静的家。这就是我和他在家庭观念上的区别。这个区别,最后也直接导致了我们感情上的分歧。我想:男女对家庭观念之所以有此区别,是因为男人承担的社会压力和家庭压力比女人大得多,对那些心理承受力不够的男人来说,想到的往往是逃避。当然,这也是后话。
夜越来越深,我也越来越困,不知不觉打起了盹。川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他看到我打盹,就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一会儿。我看到他的眼睛里也充满血丝,就让他先睡,我来看行李。他却坚持他看行李,让我睡觉。于是,我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不知我睡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嘴唇上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我马上惊醒过来,触目是川有些慌张的眼神,他的脸近在咫尺。难道他刚才在偷吻我吗?那种温软的感觉,除了嘴唇,还能是什么?但我不好意思问,他也不说话,而是红了脸,偏过头去。我继续低头打盹,心里还在想,也许刚才只是个梦中的情景吧。只是这个梦境后来再也没有继续。
很久以后,我问起川这个疑问,他才坦白:“我那天在车站确实偷偷地亲了你一下,也不知道为何当时有那种冲动。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如此勇敢地跟着我走,我的心里就涌起了一股怜惜之意,而且想到,这个女孩子曾经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应该珍惜……”听到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是恋人了。这也可以算作是他对爱情观和家庭观的一种心路转变吧!
我们要坐八小时的火车才能到达上海。我们只买到了一个座位票,一个是站票,我俩就轮流着坐。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有些新奇,也有些焦灼,火车怎么开得这么慢呢?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想着离家越来越远,沉重的心情逐渐变得轻松起来。开始憧憬到达上海后,会面临怎样一种未知的生活?
(初到上海的这一章节,我在原先的自传里写过,干脆转贴过来。)
到达上海时已经是傍晚了,夜幕下的上海有种神秘的美,那些璀璨的灯光、令人目眩的高楼和马路上奔驰的汽车,无一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与我擦肩而过。我不敢过斑马线,不敢东张西望,不敢开口说话。这是个天堂,身边所有人与建筑,汽车与树木都让我感到敬畏,感到它们的强大,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与卑微。公交车上满耳都是我听不懂的吴侬软语,陌生人们个个都衣冠楚楚。我下意识地看看我的左肩,那里有一块三角形的补丁。好在是夜晚,没人会注意。但我依然感到那块补丁像打在我脸上一样,让我脸红心跳,让我不好意思。
对上海的第一感觉,是新奇多于陌生,兴奋多于恐慌。
我们在宝山区月浦镇下车后,川提着我的行李,带我走进了宝钢的大门。昏黄的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夜晚的宝钢宁静安详,宽阔的马路两边种满各种花卉。川不无得意地告诉我:“宝钢是全国闻名的花园工厂,明天早上起来,你可以看到到处都是绿树和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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