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那些忧伤如风的初恋情事》
第30节

作者: 十七岁那年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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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来,川对健美总是乐此不疲。有了我的鼓励和支持,他更投入了。他听说亚洲健美小姐张萍就是上海人,于是想拜她为师。后来几经打听,得知张萍在大柏树开了一家健美俱乐部,他就喜滋滋地找去了。张萍对他的一身肌肉非常赞赏,说他能在业余时间练成这样真了不起,张萍给了他不少好的建议,后来,他在那里练了好几年健美,直到大柏树路段改造,俱乐部搬家为止。

  也就在同一年,川在上班时出了一件事故。有一天下午我下班回家,发现川坐在桌子前面翻一本杂志,而厨房里冰锅冷灶,菜也没买,饭也没做。我觉得好纳闷。我说“你怎么……”,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他眼巴巴地看着我,嘴巴噘着,满脸奇怪的表情。
  我们家的桌子是房东家的八仙桌,穿过桌子腿,我忽然看到川的一条腿是白的——打着石膏!“呀!”我一下子惊叫起来!
  他这才慢吞吞地说话了:“今天下午,我们去抢修一条线路,结果,我刚爬上电杆就掉了下来……”原来,是他守在机房的同事没有将这条线路的电源切断,他刚碰到电线,就被巨大的电流击倒了。想像他从十多米高的电线杆上掉下来的情景,简直不寒而栗!我真是又气又急又心疼。多危险啊!万一……我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他居然还笑着安慰我:“没事的,就是左腿骨折了,已经打了石膏,我可以休息一个月了。”我依然不能停止哭泣。我带着哭腔说:“你为什么不给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有什么用啊!反正已经发生了,告诉你反而让你白担心,我有几个同事在旁边,他们马上把我送到医院。”他依旧笑嘻嘻的,“同事们倒是吓坏了,看到我从电线杆上掉下来,他们都吓傻了,以为我被电死了呢。”我依然没忘记数落他:“那你也太掉以轻心了,怎么不做好安全防护措施?”

  他这回不笑了,说:“领导已经为这个批评过我了。我这个月的安全奖金也被扣了。”他还告诉我,他从电线杆上掉下来的时候,他的头部旁边有块尖利的石头,只查几厘米,他的脑袋就砸在了石头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只能这样安慰川。然后赶紧骑车去菜场买菜,我知道伤筋动骨的人最好喝骨头汤,于是买了筒子骨回来炖汤,又买了鲫鱼、豆腐和各种蔬菜,回来后马上风风火火地做饭。这些事情,以往都是川做的。他下班回来时刚好经过菜场,顺便买菜回家。每当我下班回家时,他要么在洗菜,要么已经做好了。吃过饭,他就去健身房练健美,我就在家爬格子。而现在,生活秩序全被打乱了。

  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川忽然对我说:“你知道我从电线杆上掉下来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吗?”我说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能想什么呢?
  “想到你了。”他温柔的搂过我,声音有些异样,“真的,那一瞬间,我只想到你。我心里说,完了,萍,完了。”
  这也许是他对我说过的最令我潸然泪下的话了。他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我相信他那一瞬间的想法。换了我,最先想到的肯定也是他。我悄悄抹去眼泪,装作平静的声音对他说:“为了我,你以后无论干什么事情都要注意安全,这次就是一个教训!”他连连点头,保证下不为例了。
  那段川的腿受伤的日子,是我们生活多年来、我唯一伺候他最多的时间。那段时间,我前所未有地繁忙起来。我要上班,还要买菜做饭,洗衣做家务,但却没有任何怨言,很奇怪。如果在平时,川的腿没有受伤的时候,让我一个人做家务,而他跷着腿坐在那里看书,我的心理会非常不平衡的。我会冲他叫,赶紧来帮忙,或者自己也赌气不干。通过这件事,我发现,原来,伺候一个人,虽然辛苦,但也有快乐的。那种快乐,就是当一个人需要你的时候,你恰好在他身边,并且无怨无悔,就这么简单。

  后来,川的腿好些后,他就开始拄着拐杖或单腿跳来跳去地做饭。每当我回家看到香喷喷的饭菜,真的很感动。
  我们也没有告诉家人他的腿受伤的事情。在外面经历了再大的风雨,都是我们自己扛。这就是相依为命吧。
  日期:2008-9-15 13:10:20
  二十四
  (今年的9月14日是中秋节,也就是明天,因为时差关系,现在国内是14日的中午,而我所在的休斯敦还是13日的晚上。而昨天晚上(12日夜间)和今日凌晨,休斯敦遭遇到了飓风“艾克”的侵袭,一夜无眠,今天风平浪静了。刚刚给父母家人打去问候电话,他们正在准备中秋之夜的美味佳肴呢。也给川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没联系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说到中秋节,我和川的每一个中秋节,似乎都是在上海两个人过的。很冷清,没有什么过节的快乐气氛。我们厂里和川的单位都会发月饼,月饼年年吃,却没有年年阖家团圆。
  1994年春节前两天,我们终于回到了老家,这也是我离家出走三年后第一次回到老家。三年过去,虽然不是衣锦还乡,但也算体面地回来了。我们给双方的父母买了很多礼品,也给各自的亲友带了一些礼物。虽然花掉了我们差不多一年的积蓄,但依然很开心。
  初次回家的心情是很激动的,不知道家乡变得怎样了。村里人还记得三年前我和川的“私奔”吗?人们还会笑话吗?近乡情怯,每接近家乡一步,就觉得心跳便增强一分。
  下了火车,我们先乘坐汽车到市郊,然后再叫了两辆摩托车,每辆5块钱,我和川一人乘坐一辆,“突突”地往我们的村庄飞跑。路还是那条路,还是那么坑洼不平,还是一会儿“高山”,一会儿“大河”。可能前两天刚刚下过雨,路上的低洼处还结着冰碴和泥水,而大石块和小石子依旧洒满路面,一切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因为这条路,回乡的热切的心情一点点被吹凉了。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风云变幻,我的家乡依然蓬头垢面,没有换上新鲜的面容。

  如果我日后有了很多很多钱,就出资把这条路修一下。当时,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居然闪过这样的念头。甚至还很天真地给修这条路定了个价格——10万元总够了吧。后来,听说修这样一条路,没有一百万是修不下来的,于是打消了做“雷锋”的念头。
  远远地看到那座让我爱恨交加的山了,三年不见,它越发矮小了。周边的楼房倒是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可见村人倒是富裕了。
  (以上是昨天、也就是13日写的,因为临时有事,后来没写完,下面继续。)
  摩托车经过山口时,看到山已经深深地凹陷进去,满目疮痍,心里蓦然涌起一阵酸楚的感觉。曾几何时,这里留下我太多的爱恨啊。摩托车进了村子,有过路的村人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们还没来得及招呼,就擦肩而过了。
  回到家,父母显得很激动,三年未见,亲人间反而多了一些客套和拘谨似的。一会儿帮我们递板凳,一会儿帮我们倒茶,然后就坐在我们面前,用从未有过的“亲切”神态听我们说话,反而让我有些不适应。妹妹显得成熟安静多了,一直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我和妹妹经常通信的,她在信里曾说过,也想去上海打工,这次回来,我就是准备带她去上海的。

  而我的爸爸妈妈明显的老了,除了一如既往的消瘦,才五十多岁的他们已经有了半头花发,那白色的部分还不是全白的,而是灰黄色的,就像贫瘠的土地上长出的青黄不接的庄稼,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时光的摧残,一片枯萎之色。看着让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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