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妹妹不知怎么又惹怒了我妈。我妈气急之下,用装垃圾的簸箕把妹妹兜屁股一盛,气呼呼地倒进了路边的垃圾坑。垃圾坑里都是一些烧饭后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稻草灰,很松软,妹妹被倒进去之后,自然要往外爬的。于是,她一边哭喊,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外爬,稻草灰被她扒得漫天飞舞,她就在漫天飞舞的稻草灰里大声地哭着、爬着,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我真想把她拉出来,可我妈警告过我:“不准拉她上来,你要是拉她,我连你一块打!”因为以前,我总是偷偷地解救妹妹的。但她从来不领情,我解救了她,她不仅不感激我,反而又扑到我妈身边,不是咬我妈的腿,就是咬她的肩,所以我妈才会这样警告我。那一次,正好有个村人路过,看到妹妹在稻草灰里爬来爬去,于是将她提了上来。没成想,妹妹一上岸,马上一溜烟地往家里跑去,自然又是扑到我妈身上去了……妹妹是那种越挫越勇型的,从来不怕我妈打,属于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所以,她小时候没少挨我妈的棍棒教育,也使得她和我妈至今无法亲热起来。
在我的记忆中,我曾做过两件对不起妹妹的事情。一件事比较“血腥”,一件事比较“恶心”,先说“血腥”的吧。那一次,我和妹妹抢一个椅子坐,本来我先抢到了,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她偏要爬上来,然后站在椅子上,身子趴在椅子背上,双脚蹬我的屁股,想把我踹下去。我实在被她缠不过,干脆就让开了。谁知,我这一站起来,椅子马上倒了下去——妹妹趴在椅子背上啊!大家可想而知她这一跤摔得多惨——整整两颗门牙的代价啊!虽然我是无心的,但也狠狠地被妈妈打了一顿。好在妹妹那时还小,摔掉的门牙后来又长了出来。
接着来说说我对妹妹做的“恶心”的事情吧。当然,我做这事的时候,是不觉得恶心的,反而觉得很好玩。
那是在我们的爷爷家,好像是我爸爸患病住院不久,妈妈要去医院照顾我爸爸,于是把我和妹妹送到几十公里外的爷爷家。爷爷家屋后有一片当时看起来很大、现在看起来很小的竹林,竹林里生长着数不清的也是当时看起来很粗、如今看起来很细的竹子,我和妹妹经常在竹林里做游戏,掏麻雀窝,拣知了壳,倒也自得其乐。
有一天,爷爷出去拣知了壳了,因为那玩意儿可以卖钱,我和妹妹就坐在门槛上玩儿。妹妹忽然说她要拉屎,我说你就在这拉吧,拉完我再铲走。
没一会儿,一阵夹杂着红薯味道的臭味传来,我一看,门槛外面出现了一堆金黄色的冒着热气的便便。(写到这里,我都感到一阵翻胃了,大家忍耐一下吧,呵呵。)我去茅房拿来几根篾片,帮妹妹刮屁股。在我们那里的农村,那时大便后是没有纸擦屁股的,只有用竹子劈开0.5厘米宽、20工分长的小篾条,一把把地插在茅房里,大便后就用几根篾片刮一刮屁股,就算完事了。
那时候,我们也实在没东西玩儿了,帮妹妹刮完屁股,我就对那堆便便感起了兴趣。我用篾片挑起一点,放在鼻子跟前嗅嗅。妹妹看到我的举动,好奇地问我在干嘛,我故意说在吃粑粑。妹妹马上吵起来:“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哈哈哈,大家可能知道了后面的细节了吧……不过,我还是有良心的,只给妹妹吃了篾片上的那一点,大概小指甲盖那么多吧。她吃完了,我还问她好不好吃,她咂咂嘴巴,没说好吃,也没说不好吃,一脸没感觉的样子。哈哈哈哈……
写完这段,真的有点鄙视自己。如果妹妹以后有机会看到这段,千万不要骂我哦!反正你吃的是自己拉的,也不恶心啦!:)
这段写得有点无厘头,呵呵呵。忽然想起,其实还有很多鲜活的往事保存在我的记忆深处的,比如爷爷家篱笆墙上的茉莉花、爷爷家旁边河沟里的萤火虫、和爷爷一起拣知了壳、和大妈挖树根,以及从门缝偷看隔壁姨娘生孩子,然后回来“哇哇”报告:“我看到姨娘屙了个细伢儿……”太多太多鲜活的往事,像一串土豆一样被我从记忆的泥堆里刨了出来,散发着泥土的气息。
下段接着再写吧,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日期:2008-11-5 16:24:02
二十七:
自从9月24日回国,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因为工作和生活琐事繁忙,一直没有更新,感觉非常歉疚,对不起望眼欲穿的读者朋友。
上周末,回家将父母接到了身边。在国外的时候,每周和父母通电话,妈妈的耳朵有些背了,一句话要重复好几遍,才能让她听明白,这让我越发觉得妈妈已经在不可遏制地迅速老去,我不能错过任何能够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了。而继父说,他在家里总要帮妹妹家干些杂七杂八的农活,很辛苦,不干又看不下去。于是我对他们说:等我回国了,就把你们接到我这里来过些日子,别再那么辛苦了。继父有些恨气地说:这回我去了就不回来了。我说好啊,没有我允许,你们就不准回家。
几乎每年,父母都要到我身边过段时间。可继父是个劳碌命,往往才呆几天,就会操心家里的事情。不是菜地的菜,就是家里的猫,总有让他牵肠挂肚的地方。往往住不了半个月,继父就迫不及待地要回家了。
因为我这里没有土地和农活,没有乡亲和乡音,这让大半辈子操劳惯了的父母十分的不适应。我原先住的房子在五楼,是单位盖的宿舍区,办公室就在一楼。爸妈每天都会在饭后下楼溜达一圈,转到我的办公室,在窗户外面静静地看着我工作的情形。偶尔,他们下楼时忘记带钥匙,就会来办公室敲我的窗户,喊我回家帮他们开门。中午下班,我只需两分钟就回到了家里,继父这时已经洗好了菜,就等我回去下锅炒熟了。饭后,我还能稍微休息一下,然后下楼上班,周而复始。那么充实而幸福。
现在,我们的办公室搬家了,我也搬家了。新家也在新办公大楼的附近,站在十九楼的阳台上,可以看到东湖,也可以看到单位的楼顶。从家到单位,步行只需十多分钟,若开车,只需两三分钟。
每天中午,我回家做饭,总会看到家里空无一人——原来爸妈坐在阳台上,对着一张小折叠桌打纸牌呢。透过玻璃门,看到他俩花白的头颅靠在一起,那么认真地摸着纸牌,小桌子上还压着几张一元纸币呢。两人一边打牌,还一边嘀咕:这张牌出错了……我要自摸……
这一幕不由得让人感到一阵眼热——这是一幅多么平常而又温馨的画面啊!妈妈已经七十六岁了,而继父也已七十四岁了,生命已经转不了几个年轮了。所以我才那么急迫地想要和他们在一起,如果他们能够健康、平安、快乐地度过晚年,这就是爸妈、也是我和妹妹最大的幸福了。
不由想起妈妈从四十岁到六十多岁的时候,吃药如同吃饭,躺在病床上呻吟不断,家里辛苦挣来的每一分钱都上缴给了医院,这也是我最大的经济压力。可在妈妈六十五岁之后,几乎和医院绝缘了,偶尔吃药打针,也是治疗感冒的。这不能不让我感到欣慰。也许,上帝总是有些怜悯之心的,他不会永远让一个人受苦,也不会永远让一个人享福。不过,如果注定人的一生中会有享福和受苦的经历,那么我依然愿意年少时受苦,年老时享福。先苦后甜,总比先甜后苦容易接受。
还是回到上海吧,和川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呢。
昨天,妈妈说给川打个电话吧,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我于是拨了号码,他的声音有些遥远地传过来,他应该知道是我打的,电话上的来电显示可以看到我所在城市的区号。但他的口气没有任何惊异。我告诉他,上周我把父母接来了。他平静地说好啊,应该的。我说,我本想去看望你妈妈的,但怕她骂我,因为她说过,我回去了就要用刀砍我,所以没敢去。他用有些不快的语气说:别去看她,没什么好看的。我无语了,便把话筒递给了妈妈,妈妈是喜欢和疼爱川的,但他们似乎也没有了什么话题,妈妈耳背,我听到川在电话里大声问她身体怎样,要多保重等等。放下电话,我知道,我们家和川,已经没有太多的话题了。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