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3-31　21:52:06

　　非人（11）
　　林正清的意识进入一个奇异空间。
　　无尽的暗蓝色背景犹若夜空，当中有明亮、多彩的光芒闪耀，缠绕或散射，五彩缤纷，交集迸发出金黄色，幻化无数美丽的图形，线条越来越亮，充斥整个空间。
　　近处，两团青绿色相融的云雾，翻腾，孕育生命的形态，但在青雾边缘，色彩激烈地变幻成血红色，光线迅猛离开，黯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残暴地撕扯，青雾摇摇欲裂，发出毛骨悚然的尖啸……

　　“啊！”
　　林正清大叫，睁开眼睛。一种可怕的感觉掠过他的全身，好像被一只腐烂冰寒的手掌摸过五脏六腑，肌肉抽颤，恐惧的晕眩。
　　圆咕咕的血泡陡然散开，消融在水中，混浊腥臭，发出淡淡的腐尸气味。
　　“怎么啦！”多多惊声尖叫，心脏狂跳。
　　林正清面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淋漓。
　　在灵魂入血的一霎那，他清楚地感应到两个变幻的生命体，都在疯狂向外流溢红光，意味即将到来的临死状态……妖异的疯狂流动，极度不真实的空间感。

　　一阵恶心，林正清心里有说不出的不舒服。片刻后，他问多多：“那天，你怎么来到我这里的？”
　　多多诧异说：“你请的两个人将我从家里挟持出来了啊！”
　　林正清又问：“当时你在干吗？”
　　“无聊发呆。”

　　“之前呢？”
　　“好像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多多回想说：“奇怪，平时我不会那样瞌睡，但那天莫名其妙，有点头晕。”
　　“噢！”林正清锤头，脑中仍然残留着血光的意象，恐怖、心寒。他歉然望着多多想，此事真不该连累她跟他一同陷入迷境。
　　“怎么了，你脸色好苍白。”多多拥抱他，抚摸他的脸颊。

　　林正清默不作声，反手将多多搂在怀里，握紧她纤白的手。“一切都已发生，已无关紧要。”他暗想：“此刻，只要能真实地抱着她，这样就够了。”
　　“你现在忽然变得有些神秘哦！”多多说：“心事重重的样子，但就是不跟我讲。”
　　“你还记得我讲过德国巴伐利亚地区有个迷人的小镇——爱森纳赫，那个童话般的地方？”林正清换了个话题说：“它是德国的绿色心脏，遍布森林和城堡。也许我们应该重新找个新的居所，坐上飘乎乎的飞机，再乘火车到爱森纳赫。傍晚，坐在赫瑟尔河畔的小酒馆，肆无忌惮地畅饮慕尼黑啤酒。”
　　多多问：“你想离开这儿？出国吗？好遥远。”
　　林正清说：“也许你会喜欢那个地方。有安宁静谧的图林根森林，美丽得让人震撼的天鹅城堡……或者，我们去莱蒙湖，带一瓶香醇的瓦莱白葡萄酒，划着尖木船，荡漾开湖边长长的水草，轻快越过碧绿的水面，泛起白浪。水很清澈，有点冰凉，远处是白雪皑皑的勃朗峰，无人的森林，四周安静得只听得到风声。你可以躺靠在木船上，看我怎么整理好鱼竿，远远地抛到闪亮的湖水中，彩色的鱼漂优悠颤动，等待着贪婪的鲈鱼上钩……”

　　他喃喃自语，幻想着将来，甚至差点忘记黑暗。
　　夜深。
　　林正清抱着似睡非睡的多多上楼。月色透过玻璃窗照耀，她像小猫一样柔软眷恋在他怀中。
　　“婴儿有记忆吗？”房门打开的声音一响，多多突然睁开眼睛。

　　林正清摇摇头。“睡吧！醒来就好了。”
　　“但他在角落里看着我。你看！就在那里，他在水里，很冷……”
　　林正清转头四处察看，黑暗中，什么东西都没有。低头，发现多多却是又无声无息地睡着了。
　　房间里。
　　林正清安顿好多多后，发现自己不能走开，她的一只手紧紧捏着他的衣襟，抓得那么牢固，怎么都不松手。
　　林正清在床边坐下来，陪着她。
　　月光照亮屋子，多多有着长长的睫毛，柔和的脸轮。

　　夜半。多多醒过来。
　　“你似乎从来不睡觉？”她歉意地笑笑。
　　林正清摸摸她的脸。
　　“你在想什么？”
　　“没有。”
　　“……我有点冷。”多多侧身面对墙壁，这句话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最近不知怎么了，常常半夜醒过来，失眠，床空荡荡的感觉到它太大了，大到觉得有些冷……”
　　多多的声音越来越小。
　　月光朦胧，房间内有着惊心动魄苍白的美。林正清生涩地抚摸多多，顺着她的长发，直到脊背。她的背有些单薄，微微颤栗，肌肤滑腻，隐约有一条细长的伤痕，从肩胛一直延续下来。受伤时，她肯定很痛。
　　做爱时无声，安静得听到心跳。
　　长时间的抚摸，像动物湿润的添抵，衣物随着被子滑落，光洁的肌肤朦朦胧胧，泛着柔和的明亮。倦缩的脖颈，乳尖略略外倾，颤抖的腰肢，隆起的臀部，紧致的双腿……指尖轻柔点触，顺着弧线，包围软弱。
　　这样的爱抚让多多吃惊，亦使她沉迷。堕入深海，渐渐沉进水底，没有了光线，听不到声音，海水温润，紧紧挤压，盈满。
　　“再深一些……”
　　“抱紧……抱紧……”咬着嘴唇，低吟。
　　发丝酥痒，贴在火热的胸膛。婴儿一样曲卷，任由他抱，含着耳垂，深深探寻。
　　几乎是同时，在绷紧抽搐的时候，他也在颤动。花儿一样盛开，瓣蕊上凝结着晶莹露珠。
　　静止，但仍然相连拥抱，更紧密，沉沉入睡……
　　窗外月光若水，流逝无痕。

日期：2011-04-01　00:40:38

　　噩魇（1）
　　青皑皑的山崖。
　　空旷的峡谷，突兀耸立的石头建筑物，空洞茫然注目着。四周死寂沉沉，散发朽木的腐烂霉味，冰冻到极点的气息，凝固全部空间……

　　“啊……”
　　林正清猛然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惊醒，眼睛直直瞪着黑夜。
　　一座孤零零的坟墓在意识中一闪而过。
　　黑暗是个虚幻，他感觉不到真实。太阳穴鼓鼓跳动，全身蓦然起了层细麻麻的汗水，清醒片刻后，变成片粘稠的冰凉。
　　凌晨四点半。窗外的天空中有一抹怪异的绯红，模糊的房间里透着莫名的不安。多多仍然在酣眠，紧抱枕头，婴儿睡姿。

　　林正清来到客厅，喝光一瓶冰水，伸手抹了抹嘴，闻到一股死鱼烂虾般的腐臭味。坐在沙发点烟的时候，想起刚刚的梦魇，他的手有些颤抖。这一次，他做梦了，
　　梦境里没有人，没有情节，甚至没有时间，仅是一个定格的画面，就像在血红的暗房中定定看一张照片，一个静止的诡秘场景。
　　没有开灯，任由黑暗笼罩房间。玻璃窗外，远处的路灯像迷路的萤火虫，在无尽的黑夜下，渺小若尘土。
　　“梦，原来是这样的。”林正清木然地笑笑。梦的感觉再次印证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在磐龙寺的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更不是幻觉——他一直被禁锢在自己的思维场。正如韩彬所说，梦是一个开端，一道找到记忆源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