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誉歉疚地看着不大理会自己的儿子，心疼地抱住了他：“都这么晚了，还不睡啊？是吓怕了？来来，好好睡一觉，明天小杰想要什么，爸爸给你买去。”

　　梁小杰别扭着不肯被梁誉抱，在梁誉怀里拼命挣扎。
　　“好好好，不睡，小杰不睡，爸爸陪着你，你不睡，爸爸就不睡。”梁誉无奈地把儿子放开了，摸了摸斑斑点点地褪到地中海的头发，叹了口气，“小杰，你生气了？”
　　梁小杰摇了摇头。
　　“那你不生气，怎么不理爸爸了？”
　　梁小杰回头望了父亲一眼，还是没说什么的，又转过头，盯着自己的蟋蟀。

　　“看吧看吧，还说不生爸爸的气。”
　　听着父亲在身后的长吁短叹，梁小杰又回头，看着他，却发现梁誉用手，掰着自己脸的两边拉着做鬼脸，伸出舌头：“好可怜啊，小杰不理爸爸。爸爸好可怜。”
　　看着滑稽的父亲，梁小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啊，笑了笑了，儿子笑了，小杰还生爸爸的气吗？”梁誉哈哈笑着，把儿子抱了起来，胳肢着：“说，还生不生爸爸的气？”
　　梁小杰笑个不停，摇了摇头。

　　“真的不生气了？”梁誉把儿子的身体掰过来，对着自己，忍不住就宠溺地捏了捏儿子的脸。
　　梁小杰没说话，转头，看到了今天拿出来还没吃的几粒拖肥糖，随手拿起一粒，剥了糖衣，递到了父亲嘴边。
　　梁誉哈哈笑了起来，“哟，儿子请我吃糖了。看来是真的不生爸爸的气了。”
　　他张口，把糖含进去，非常有滋有味地嚼了嚼，“好吃，儿子请吃的糖，就是甜，甜到心里去了。”
　　梁小杰再次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儿子啊，该睡了。要不睡，你就长不大，就比不上爸爸了。”梁誉包起乖巧很多的儿子，放到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好好睡，明天爸爸不上班，陪小杰去玩，好不好？你喜欢放风筝，明天我们去河堤广场，一起比赛放风筝。”
　　躺在被窝里的梁小杰点点头，轻轻柔柔地说了一句：“爸爸晚安。”
　　“晚安，乖儿子。”梁誉啪嗒一声，在儿子额头重重地吻了一下。

　　日期：2011-2-21 20:15:00
　　九
　　林巧珍听说梁誉回来以后，就一直在等待，等到他从儿子房间出来，才终于对梁誉说起，自己已经酝酿了一天的话：“我有点事——”
　　“等我先去洗个澡再说。”梁誉不耐烦地朝林巧珍摆了摆手，摸了摸似乎出汗的额头，快步走下楼去。
　　“那，一会儿我去找你。”林巧珍快走两步，跟在梁誉后头说完，默然回头，步履沉重地回到了自己房间，失落地坐在椅子上，望着镜子里，已经不年轻，却依然美丽的脸，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眼角，在这些年来担惊受怕留下的痕迹，轻轻地苦笑起来，轻喟一声，在抽屉里摸了摸，摸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看着封面，慢慢抚摩着。

　　林巧珍，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动摇，也不要后悔。
　　林巧珍心里自言自语着，拭了把眼，毅然站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再说梁誉，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体内有股难以压抑的寒气直往上冒，即使是泡在浴缸里，热热的洗澡水也融化不了如涟漪扩散般的寒气。
　　他惶恐之下，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又来了。
　　他摸了一把鼻水，感觉到自己浑身开始抽搐起来。
　　怎么回事？今天的量，还不够吗？
　　他挣扎着从浴缸里爬了出来，披上浴袍，趔趔趄趄地走出了浴室，扒着楼梯一直走到三楼，已经觉得头昏眼花，他勉强走到自己的房间，一下倒在了地上，他在地上艰难地爬进去，终于抓到了放在床上的裤子，哆嗦的手伸进裤袋里掏了掏，掏出了在蔡晓妍处拿走的小包，啊了一声，睁开顽强地想要闭上的眼皮，在嗡嗡作响的脑鸣声中，把那包粉末倒进了嘴巴，咂吧着想把所有粉末咽下去，可是却没有用。那仿佛是加快了寒气扩散的速度，梁誉半跪着，痛苦地仰起头，双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张开嘴，想喊些什么，却已经喊不出来了，干燥的嘴唇，如同干涸到尽头的泥潭，变成了白色。

　　在身体最后抽动了几下后，梁誉的身体仿佛是瞬间结冰后的石头，僵硬地，倒在了床边，头与肩膀靠在了床缘侧，压在裤子上，如受惊般，裤袋里的几包东西掉到了地上，在梁誉的胳膊垂死的晃动中，其中一包巧好地，被他摔进了床底，黑黑的，看不见了，其他的，散落在梁誉身边，仿佛是告诉后来者，死者可悲的死因。
　　“梁誉？”这个时候，林巧珍找她丈夫来了，手里，还拿着那份文件。
　　她一进丈夫的房间，便看到了垂靠在床边的梁誉，不由吃了一惊，“梁誉，你怎么了？”直到走近，她才发现丈夫的异常，以及，散落在他身边的那几小包东西。
　　林巧珍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缓缓蹲了下去，试探地，把手伸到了闭上眼睛的丈夫的鼻子前，然后倏地一下缩了回去，吓得摔坐在地上，用手撑着身体挪动后退，远离这个死人，而手里原本拿着的文件，早散开一张一张，扑落在男人周围。
　　林巧珍终于逃离了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房间，踉跄地走下去，不停地搓着手，惶恐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等慢慢冷静下来的时候，她才第一时间，抓起了电话：“喂，刘医生，是刘医生吗？不，不好了，我们家梁誉他，出事了，麻烦你，赶紧，赶紧来我家一趟，拜托你，千万拜托你。”

　　林巧珍说着，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艰难地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她得到刘医生肯定的回答，才放下话筒，摸着冷汗涔涔的头，想了想，才慌张地又跑上楼去，鼓起勇气走进了丈夫的房间，远远地，看着依然一动不动的男人，慢慢地，把地上的纸张一张一张拣了起来，然后才第二次，退出了丈夫房间，跑到隔壁自己的房间，把那些拿回来的文件胡乱塞到了床底，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般地，静静地等待刘医生的到来。

　　日期：2011-2-21 20:16:00
　　十
　　林巧珍发现梁誉死的时候大概是晚上十一点尾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而刘医生赶到梁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他由林巧珍带领，上到了梁誉的房间，看仔细里面的情形的时候，也吃惊不小。
　　林巧珍一边帮他把开始变得又冷又硬的梁誉扶正身体让他检查，一边沙哑着声音，将自己发现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文件那一环节。
　　刘医生脸色严峻地，将梁誉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其实，不用检查，在他第一眼看到梁誉身边落下的白色小包时，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事情了，只是，无论如何，还是得走走过场。他首先，撬开了梁誉的嘴巴，闻了闻，然后把沾在梁誉干裂唇皮上的粉末刮了下来，用纱巾盛着，凑上前去闻了闻，而后脱去梁誉的浴袍，很快发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新旧不齐的针孔。

　　“梁太太，梁先生吸丨毒丨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