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芸的背影，我莫名觉得很想笑，而且说不上为什么，这笑谈不上开心或者难受。纯粹是个本能动作，就像跟刘芸或者尤晓萌或者十八号调情一样，我已经被三十年不死不活的光阴千锤百炼浑身是刀不再习惯爱与不爱，我已经沉沦在无边无际并不欢喜斤斤算计万丈红尘不再苦与不苦。我找个女人或许根本就谈不上爱情与否，只是为了自己有个异性旅伴，然后在婆娑世界里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悲或者那么变态？所以是刘芸还是晓萌，可能根本就不怎么重要。我这样的算不算骗子？天地为证，我是真心只想骗个女人过一辈子的，烧水煮饭，挑水浇园，养狗生崽，慢慢老死。肉体也许出轨但精神绝不出轨，因为我怀疑我的精神压根就不知道哪里是轨。那些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故事，总让我热泪盈款，觉得你是疯儿我是傻，难道那些情圣情痴真的跟我不是一个国度？我甚至幻想回到古代，有人能指着别人的肚子决定了里面那个就是我的老婆，或者花点银子找个媒人胡说八道骗个雌性抬回家过一辈子，我真不明白人类这群变态的猴子干吗要把自己找个伴交个配的事都弄得这么麻烦。我觉得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烂人，而人类更加无可救药。但我还是渴望救赎，就像渴望戈多。我不知道有没有一个破碎的你，来拯救这样一个破碎的我？刘芸，晓萌，还是不可能有的她？

　　一个人走在去公司的路上，没忍住走进商场，在谢瑞麟转来转去，觉得有钱人真是只选贵的不选对的，不就一坨亮晶晶的石头吗?南极洲都是这颜色啊？谁买谁傻逼，我咬咬牙齿掏出钱包花了两个月的薪水弄了颗中等规模的钻戒，手在流汗心里在流血，好多年没这么蠢过了。店里的小妹说，能咬牙买下来送到自己女人手上的，那就叫爱情，我道我送给你你做我老婆不，她说一个月。又跑去玫瑰花店，一支蔫不拉几的红玫瑰敢要八块钱，还有九十九、九百九十九和九千九百九十九朵三种不同的套餐包扎方式，最小气的男人也可以散买九朵。我问可以活几天，他说一天。我想了想去买了九坨韭菜。

　　朱哥道：“柴米，怎么南太平洋大学的英语预科班，报名的人这么少呢？”
　　我道：“难啊，现在哪里还有这么多好糊弄的中国人？没买过中石油，还没吃过地沟油吗？人都被骗精了，我们不好混啊。”
　　朱哥道：“工商局又来查税了，一到过年前就过来。我看见他们就流汗。拿了四个红包走，据说还是张哥的面子，不然来八个人。再不招几个学生卖到澳洲去，真混不下去了。”
　　我看了看报名表，道：“有这七八个就可以开班了，节约成本让阿杰夫教好了。尽快弄到钱再把他们运去澳大利亚去。”
　　朱哥道：“只好这样。对了，何教授寄来的《岭南高考教学研究》看了吗？”
　　我道：“看了，没有任何价值，纯粹废品。就是他和他那几个小圈子的学者还有研究生，互相吹捧还有发表论文骗经费的地方。居然还好意思卖三十五块一期？”
　　朱哥愤怒道：“畜生！通知下去，每个学生至少买一本，我们以后在教育界混，这些专家也得罪不起。听说，明年还有评估。”

　　我道：“不好吧，这么贵，有些学生也不富裕。强行摊派吗？”
　　朱哥道：“嗯，引导为主，自愿为原则，但都要买，否则扣老师工资。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不吃学生，吃谁？其它几间学校包括公办也都一样，不是这个专家的，就是那个教研室的。”
　　我小心问道：“有提成没有？”
　　朱哥不屑道：“你也这么多年了，这需要问吗？”
　　我道：“好，我让夏侯军安排下去，明天收钱。就说这上面有高考题目，反正高考这么多题，他们出这么多期，是头猪都能碰中两道。”

　　朱哥道：“好。”拿着放大镜在世界地图太平洋上转来转去，我在想澳大利亚这么大一坨，不用看这么久吧？朱哥问道：“柴米，斐济在哪？昨天牛老板才告诉我，南太平洋大学不在澳大利亚，在斐济。”
　　我道：“斐济？他不是说再澳大利亚吗——对了，他一直说的是在澳洲。这个放大镜可能不行，我去生物科组借个显微镜来。”
　　夏侯军把显微镜调好，朱哥看了看那个苍蝇般地小点，疑惑道：“这个地方可能有没有仙水大？”
　　夏侯军道：“我是学地理的——这个国家真的没有学过。”
　　我道：“斐济群岛共和国——估计就跟兰村差不多大吧。”
　　朱哥一拍桌子道：“管它，反正都是留学。加强宣传力度，多卖点孩子过去。对了，期末成绩要考好，这最影响公司的声誉。”
　　夏侯军道：“我已经去出题专家那里买期末区统考的试卷了，针对性辅导一下，保证学生都进步，家长应该会满意。”

　　快下班时尤晓萌道：“柴米，这样不对吧？教育单位不应该帮着孩子作弊。”
　　我道：“你都知道了？我们是私立单位，作不作弊不重要，活下去很重要。”
　　晚上回家，刘芸没回，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猛的一下子少一个人，真的觉得空落落的，所以为什么这么多感情不合面和心不和的夫妻就是不离婚，因为很多人都会败给习惯。我心里一直很想骗个像刘芸一样漂亮的老婆了此残生，尤其是有了几天后更不愿意丢掉。所以我对今天早晨的表现很后悔。这丫的，别真的不回来了吧。那她就欠我很多钱了啊。
　　晚上十一点，刘芸终于回来了，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她从钱包拿出五百元道：“柴米，合租一个月，公务员面试完，不管成不成我都走。”
　　我把钱仍回她口袋里，打开抽屉，那些玫瑰花已经被我扔了，那条情趣丨内丨裤没有舍得扔，还留在一堆韭菜中间。我道：“买玫瑰多浪费啊，你看，我给你买了这么多韭菜——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男子吧。”
　　刘芸忍不住笑了一下，又翻了个白眼，表示懒得搭理你。
　　我抓出一把韭菜，送到刘芸眼前。又把商场里买的东西拿了出来。
　　我道：“韭菜，你的；瓜子，你的；鸡翅，你的；可乐，你的；钻戒，你的；你，我的！”
　　刘芸浑身颤抖了一下，从抽屉里拿起裤子走进了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