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寒而栗，难道我马上要成为残协的作家？比李白这妇联的还惨啊？十个小时前，我都是那么的豪情万丈，现在马上就落到了谷底。这人生的阴晴圆缺也太快了吧？这也是成功的代价？做小人物有什么不好？
　　我哭道：“我家还有老人，还有小孩——还没生的小孩啊。”
　　张子康道：“是男人就别玩这一套。”说完就不屑地走了。
　　我追上去，出于本能嚷道：“这不公平！”
　　张子康转身，怒道：“你也好意思谈公平？你们砸寡妇门，挖老人坟，一群人打一个人，底价拆别人房子时，你为什么不谈公平。”
　　我突然冒起一丝生机，我勇敢道：“这就是不公平。那马头庄不是我要拆的，我不去，别人也会去，实话说，这怎么都会发生，谁都阻止不了，我只是一个马仔，一根鞭子。你不去找挥鞭子的人，为难鞭子干什么？我带枪过去只是因为我不会功夫，当然要自保，难道我被你弟弟打进医院这就是对的？就算我被你弟弟打进医院了，第二天还是会有其他人去收拾你的弟弟，因为无数人像我一样需要工作。我去我还知道事后叫救护车，其他人就未必了，每天城市都有多少失踪人口？你们连暂住证都没有办吧？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你真是好汉，你就应该明白我只是马仔，你要报仇应该找下命令老板，再说一遍，如果你真要公平，你挨打了，你不能怪那根打人的鞭子，这不公平。”

　　张子康扯着我的衣领：“好口才，你就没有责任吗？”
　　我道：“责任有，所以我拿所有家产来赔。只要主要责任不是我，手指你不该拿我的。”
　　张子康大声道：“拿谁的。”
　　我看了看他口袋的小刀，心想，出卖大哥天理难容，不出卖手指没有了。我咬牙想了几秒道：“我告诉你老板是谁？你别传出去。老板叫朱仁义，是国际教育的老大。我赔你五十万，告诉你朱仁义的具体地址，你去找他吧，那才叫报仇。”
　　张子康抽着一根烟，道：“我想想，我这人只在乎公平，朱仁义，我记住了。”
　　刘芸正好走过来找我，隐约听到了最后几句话，见我没事，挽着我的手回车厢，我的脚都是软的。刘芸道：“谢谢你。”
　　我不耐烦道：“谢我什么？”

　　刘芸热泪盈眶道：“谢谢你请人帮我报仇啊。其实你不用这样。”这都哪跟哪啊，我点点头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摊在她的怀里，朱哥对别人怎么要不说，对我还是不错的啊。而且，我眼皮底下的荣华富贵都在他手上，下车在找个办法通知朱哥，废了张子康。
　　火车终于到了益阳，我回头看了张子康一眼，张子康还是跟了过来，我浑身迅速变软，他走到我跟前，道：“好了，就五十万，你下车吧。你说得不错，虽然你也黑，但最应该砍的是后台老板。这是我的账号，如果十天内钱不到账，我会天天在你公司边等你，我知道你在公司混得不错，我查过。我会连着你和朱仁义一起干掉、”
　　刘芸道：“湖南好冷啊，不该穿裙子的。你们这什么意思？柴米你混黑社会了？”刘芸拍了拍掌：“没天理啊，混黑社会的还这么穷。”
　　我道：“过年了，就好好过年吧，年难过啊。”
日期：2011-04-06　02:46:41

　　（43）
　　妈妈大吃一惊道：“哎呀，这就是刘芸对吧。好漂亮啊闺女啊，快点进来烤火。”
　　老爸扶着拐杖，一推眼镜，笑得十分开心：“闺女啊，快点到火箱里面去烤火，做了一桌子湖南菜，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刘芸道：“叔叔，阿姨啊，你们不用客气。这是一些广东的土特产，还买有一瓶参酒，给二老补补身子。”
　　老爸慈祥道：“哎呀，你太客气了，闺女，委屈你在这破房子里住几天啊，被子什么的都是新的。”我家的房子还是八十年代老爸单位发的，三十五平方，砖房，一层楼住了七户人家，整个建筑违反一切建筑学基本原理。比如，别人的房子都坐北朝南，就我们的房子坐南朝北，而且还不通透。冬天北风多，夏天南风多，那端是个冬凉夏暖，每次回家我就在想，得怎样的智商，才能当上我老家的建筑师。

　　我道：“爸，过两年我挣到钱，去紫杉湖边买个好房子去，搬出这贫民窟。”
　　老爸豪爽地笑着：“好，好，有你这个心就可以了。”
　　刘芸坐在火箱里吃起饭，还有些放不开，这东西以前家家户户都有，就是一个大的木箱子，里面有个盆子烧炭。现在这玩意儿少了，但贫民窟还用它，因为据说比用电要便宜一点。我刚脱了鞋子要上去，妈妈招招手把我弄到外边，道：“喂，这真是你女朋友。”
　　我点了点头，妈妈看了一眼道：“不是吧，这么漂亮，还硕士？不是你租回来过年的吧。电视里可讲了啊，很多找不到老婆的废物就租一个回去哄老人玩，如果是租的，你早点说。免得我等会给了见面礼，那就晚了。”
　　我道：“你能不能对你儿子有点信心啊。”
　　妈妈道：“别骗我啊，知道你大龄青年心理压力大，你找个丑点的我还踏实点，你找这么个女人，我怎么总觉得不是我媳妇啊。”
　　我道：“你这叫心理变态，在贫民窟住久了，不习惯好东西。你儿子在外面做得可大了。”
　　妈妈不屑道：“切，能有多大，还不是就是个民办教师。你干脆回来算了，你这么老实的人在外边还真怕你被欺负。我找点关系，在老家给你弄个编制，。”
　　我道：“我那是白领，马上就是校长了，你儿子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老妈道：“我生的儿子我还不知道，从小老实，吹什么牛……”，看了看刘芸犹豫着把话咽了一半回去。
　　老爸道：“刘芸啊，你多吃点啊。我特意没有放辣椒。”
　　我道：“老爸！难怪这么难吃，不放辣椒怎么行。”
　　刘芸道：“谢谢叔叔，就不放，我喜欢这样。”
　　老妈道：“你这个叔叔就是宠着儿媳妇，柴米带来的每个女孩子他都好得不得了，从幼儿班带来的吴莎，到小学的李玲，到大学的……”
　　我和老爸都猛烈咳嗽几声。刘芸捂着嘴巴哈哈大笑。
　　老爸道：“说真的，我这把年纪了，就想柴米有个好伴。一个男人，有个能帮人的工作，有个疼他的爱人，一生就足够了。有工作，早晨八点到晚上六点都是充实的，有爱人，晚上六点到早晨八点都是开心。这就是成家立业，我做老爸的，就想着孩子能成家立业。”
　　老妈道：“刘芸啊，听说你是名牌大学的硕士啊？”
　　刘芸道：“呵呵，算是吧。美术理论专业。本科华东师大，硕士在同济读的，现在暂时失业，在考公务员。”
　　老妈道：“那真是委屈你了，跟着我家柴米，他考个本科都是那年大学扩招，降分进去的。”
　　我敲敲碗。道：“妈，你要说多少遍啊，逢人就讲，好歹老子也在湖南混进大学了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