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酸酸地，过了一阵子道：“别理他，一个练武的神经病，现在练武的都是神经病。”我很有优越感的提高了声调，但很快，我就跌进了谷底。
　　坐在我对桌削着苹果的一男人，闻言哈哈大笑，怎么看都觉得面熟。

　　我火道：“你谁啊，你笑什么？”
　　那男人抖动着手腕，把苹果皮飞速地卷了下来，就好像皮本来就不在肉上一样。他盯我一眼，让人不寒而栗的声调道：“张子康，一个练武的神经病，小保安。”
　　我马上站了起来，又旋即坐下，谄媚道：“张子建的哥哥。你好，我叫柴米，不，我不叫柴米，但也叫柴米。”
　　张子康悠悠道：“别紧张，这春运火车上，到处都是铁路公丨安丨。我不会碰你，你什么时候下火车，我就什么时候下火车。”
　　这让我更紧张了，持续的紧张，我道：“大哥，这是个误会。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张子康吃着苹果，吃完后。很大气地接话道：“一直跟着你，怕你有枪。知道春运火车站查得严，那时你一定不可能带抢上火车，所以才露面。”
　　我稳了稳情绪道：“那车票怎么搞的——子建还好吧，我是第一个叫救护车的人。”
　　张子康望着刘芸道：“你的妞不错——车票偷的。”
　　我看他望着刘芸，急道：“张兄，我们去餐厅吧。你是武林高手，自然懂江湖规矩，别吓着女人。”
　　张子康点头道：“放心，我没有你们那么卑鄙，所以我就是你看不起的保安还有神经病。你先去点几个菜，我等会过来。”
　　我道：“我先去？你不怕我跑了。”
　　张子康冷冷道：“当年我弟弟练的是棍，我练的是刀。你是聪明人，会听听我的条件，不会乱动。”
　　餐厅车厢里，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但递过去一支白沙，手还是颤抖着的。
　　张子康咬了口鸡腿，道：“我弟弟肩胛骨断了，功夫废了。又被你的枪伤到了脾部，需要手术。”

　　我稳住心神道：“那肩胛骨的刀不是我扔的，你应该知道，是别人。枪伤没有办法，你说多少钱吧。”
　　张子康道：“江横那一刀我根本不去理他，既然是打架，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何况他也受了重伤。但你不同，你使诈。”
　　我道：“爽快点，多少钱吧。”
　　张子康道：“二十万手术费。”
　　我道：“没有问题——你别睁大眼睛——那一块地值很多钱，很多很多钱，你们这几个人，本身就是我们预算内要打点的。先打你们一顿是为了避免你们带头漫天要价。只要你们离开，我一定赔钱。”
　　张子康想了想道：“好。就这样。二十万，等你下车后，我再要你一根手指头，这事就清了。”
　　我呼吸马上加重，道：“不是给钱了吗？”开什么玩笑，难道这才是江湖？
　　话没有说完，我被悬空提了起来，张子康恶狠狠道：“有钱就了不起吗？那是我弟弟，亲弟弟。”乘
　　警跑过来道：“同志！干什么，不准喧哗打斗。”
　　张子康放下我，阴冷地一笑。我感觉提前从温暖的岭南回到了湖南。
　　我看着自己手指，哪根都舍不得，我道：“二十五万。放过我。”
　　张子康道：“我要的不是钱，是公平。”
　　我道：“公平你要不到。”
　　张子康嗤笑一声，拿出水果刀像切苹果一样把鸡腿骨头弄得碎碎的，还不发出一点声音。他看了看刀，这刀正好达不到管制刀具的级别但用起来很快，道：“公平，我要不到？那我就什么都不要了。要你的命。”
　　我道：“你别乱动，我在车上还有师兄弟，下火车是我的老家，你动了我你就 走不出湖南。”
　　张子康道：“你那师弟是好人，你别拉个孩子给你殉葬。至于我走不走得出湖南，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当年我一个人走出过罗布泊，还真不信走不出你那益阳。当然，你要报警也可以，如果你以为出警的速度比我出刀速度快的话，可以试试。万一真这样了，我的刀只是水果刀，我的弟弟可还在医院里。”
　　我道：“所以，你多收点钱。你们兄弟过好就可以了，放过我吧。”
　　张子康道：“不是钱的事，那不公平。”

　　他押着我回到车厢里，刘芸冷冷地盯着张子康，又望着我道：“没事吧？”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道：“没事。那是我练武的一兄弟，跟我有点江湖矛盾，刚刚已经说开了。”
　　“哥，你是什么派，我是佛山咏春派。”陈纯闻言兴奋地冲过来对张子康交谈起来，我苦笑不得翻了个白眼。
　　时间过得超级慢，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张子康居然跟陈纯聊得火热，我看了下自己的手指，决定逃跑，想来这么阳光的武者不会为难刘芸。在韶关站时，我企图偷偷下车，被张子康挡了回来。在衡阳站时又偷跑了一次，被挡回，还踢了一觉腹部，在地上抽搐了十几秒。到株洲我想再不下去就晚了，车还没有听稳就想从厕所跳下去，刚想行动，发现并不容易，窗户太小，车速又总是太快，总没有勇气一条。这时一个人在厕所外敲了敲门，咳嗽一声，冷笑几声走了，我狠狠心，打开门，果然是张子康，他根本不在乎我逃不逃跑的样子回去聊天了。我又折回厕所，半只脚放在车窗上，想到：这有什么用，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以后就这样提心吊胆过日子？那还有什么人生乐趣？有钱赚也要有命花啊？还不如就这个机会把事情解决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倒霉，转念一想又觉得也许要做的点事的人都要经过些风险，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一般。马上淡定了些。可是看了看手指，又不淡定了，算了，干完这一桩坏事，我就退隐江湖算了。

　　我回来看着张子康，面色苍白。
　　张子康笑道：“你还真不是哥人物。想明白了吧，你放心，我只是要公平。那二十万，就是医疗费而已。一个手指换一个脾，很公平。”
　　刘芸吓得花容失色，说道你们干什么？
　　我勉强自己笑了笑，拉起张子康又去了餐厅车厢。
　　我道：“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张子康道：“没有可能。”
　　我道：“你们的房子要被拆了，以后还要生活。我赔四十万，换我的手指。”
　　张子康道：“你要的是他妈的公平。”
　　我道：“拿到钱，你可以离开你那个已经废了的弟弟。四十万，足够你在乡下盖楼，过好日子，你那个废了的弟弟，带着也是累赘。”
　　张子康道：“你在侮辱我，我决定要你两根手指。”
　　我在心里打了自己两个嘴巴，道：“五十万。包括我们公司二十万办事费，我的三十万存款，再高，我出不起。那都是在骗你。”
　　张子康道：“二十万，一根手指，童叟无欺。你其实还赚了，我弟弟成为残疾那就残疾了，你成为残疾说不定还能找关系进残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