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形跟王叔家不一样,能够找到大灰这种邪物来害人的人绝不简单,完全不会因为能力不够而迁怒小孩。他将大灰放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目的就是要让大灰直接对我采取行动,但他却没料到大灰对付不了我,四处咬具有灵性的生灵增强力量,更让整个村子牵连进去。
据之后所了解到的事实真相来看,在大灰撕咬老猫之时,事情就已远远超出幕后黑手的控制。
爷爷找有疑点的人多番谈话,没有结果,只好接着去更偏远点的地方找有可能性的人,但时间一天天过去,没人站出来承认,也没人偷偷去跟爷爷了断。村里的情形日渐恶化。村民们的担忧成了事实。年纪太大或年纪太小的人挨不住冻,每隔几天会死上一个,悲戚的氛围让我快透不过气来。
我每晚都做同一个噩梦,是那个我曾做过的梦。梦里是大灰咬穿一个长发人的背,从腹腔里拖出血淋淋的肠子,我伸手翻开那人的尸体,赫然看见自己的脸。
梦境异常清晰,像真切的发生过。
每天醒来后,我都会想,或许不久后的某一天,这个画面就会发生。
十一月二十四日,我睁开眼,天空里罕见的出了太阳,阳光透过厚厚的雾霾,从窗户里照进来,有那么一刹那,我有些分不清虚实,因为跟我梦里见到的阳光感觉相似,晃得我睁不开眼。
我在床头看到妈妈为我准备的新衣服。穿好出门,看到满屋子的人都望着我,目光里神情难懂。我东张西望,四处找妈妈,却不知道她去哪了。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找她,或许冥冥中真有某些神妙存在,让人能预料到未来将发生的事情。
从没人点破我即将面临的一切,但我内心里竟像明镜似的明白。
爷爷说带我出门,我点头同意,他将我扛上肩往雪地外走。我安静的坐在他肩上,只是老忍不住回头,视线中,我家的房屋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片白,再也看不见。我的眼泪才忍不住的流下来。
我们一直走,离家至少有十多里,到了一个雪坡边,爷爷将我放到雪地上,蹲下替我整理衣服。抬头问我:“闻阙,怕不?”闻阙是我的本名,除了在学校,难得被人叫一次。印象中,这是爷爷第一次叫我。
我吸了口寒气,鼻子呼噜噜响,笃定的摇头回答道:“不怕。”
爷爷掏出竹筒酒壶,打开盖子,递给我,说:“喝一口。”
我没有丝毫迟疑的接过来灌了一口,酒很香,不辣不烧,我又喝了好几口。慢慢的,我有些迷糊,在雪地里睡着了。朦胧中,我看到爷爷的身影逐渐远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听到久违的声音。
“呜哇……”
我侧过身,看见大灰正望着我。这一次,我在它眼里看到了凶光。
日期:2013-02-04 21:52:00
17
大灰的体型和我最后一次见它时差不多,模样也没变多少,但它给我的感觉变了。
上一次,我在它面前还有下意识逃跑的念头,而这一次,我已完全放弃。它身上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抽空我全身的力气,令我陷入绝望的状态。心里明知道它要咬死我,我却没有丝毫逃跑和反抗的念头,反而静躺下来,仰望天空,听之任之。
大灰纵步跃起,身体卷起地面的雪花,它跳到我身边,一只前脚踩在我的肩膀上,它俯低头,冒着热气的嘴巴靠近我。
“呼!”
猛然间,大灰冲我怒吼。鲜红的口水从它嘴中滴落在我脸上,口中散发恶臭,如同刚吃过夏季河水中泡烂的动物尸体。
如此之近的距离,我才发现它口腔内部竟是在溃烂,牙齿外的牙龈和口腔内壁烂成腐肉,腐肉有些脱落下来,可以看见渗血的鲜肉。它的喉管内部应该也差不太多,只是匆匆一瞥,看不太分明。
大灰一声接一声的咆哮,似乎这些伤痛都是我带给它的,它要向我发泄怒火。
它的爪子锐利,刺穿新棉衣,刺进我的肩膀,疼痛令我想大声哭喊。但我不想哭着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倔强的咬紧牙关。
死亡,于我而言并不陌生。五岁时,我外公面带微笑在我眼前去世,握住我的手温暖变成冷硬。七岁时,一起游泳嬉戏的小孩,突然淹没在河里,大人们怎么都找不到,三天后自己从岩石缝里浮起来,肚子被树桩刺破,像一张血盆大口,里边塞满螃蟹。雪灾开始后,死亡接二连三降临,我已无暇去细细思考死亡的恐怖。
如果可以,像外公一样笑着离去就好了。
但是,死在大灰嘴下,一定比老黑的死状还要凄惨。到时,我的肠子会挂在哪?它会吃掉我的哪些部分,还是骨头渣滓都不剩的全部吃掉?
我胸膛起伏,鼻腔里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任由大灰咆哮,把视线望向天空,天空里,正飞过一群凄厉悲鸣的乌鸦。
或许因为这一次的后遗症,在以后很多次面临相似情形时,我总习惯望向天空叹口气,然后面带微笑静候死亡。长大后的薛二毛不止一次对我说:下次再看到你那熊样,老子一脚把你脸踹成课本。
大灰张嘴咬下,尖牙直取我喉咙。
“大灰!”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着而来的是一个小雪球。雪球“啪”不偏不倚的砸在大灰的右眼处,雪球碎开,落得我满头满脸。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薛二毛。
“大灰,是好狗就跟本大侠过两招!”薛二毛头上带着只露出两只眼的头套,脚下的跑鞋外边套着一双防滑用的草鞋,身后披着围裙当披风。手里又捏好一个雪球准备投掷。
大灰缓缓侧头。
薛二毛缩了缩身子,左手伸进了裤兜里,那里藏着丨雷丨管。
大灰回头,张嘴再次咬下。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臂猛得抡起来,砸在大灰脖颈上,它反嘴将我的手臂咬住,脑袋猛摇,要将我手臂拽下来,它动作凶猛,但牙齿似乎使不上力,只是拽拉。松软的雪地猛然崩塌,一人一犬落进积雪里。
薛二毛很快冲过来,不要命扑下,抱在大灰身上,和我们滚成一团。混乱中,我看到周围的雪上出现很多的鲜血,洋洋洒洒的喷得到处都是,也弄不清是谁的。薛二毛手里拿着三棱刀,往大灰身上猛捅。我也成了野兽,牙齿带指甲一个不拉的都用上,往大灰身上死命招呼。
最终,大灰窜离了战场。
它走之后,我那颗原本感觉不到恐惧的心脏,如同天鼓敲响,浑身随之颤抖不已。回过神,我看到薛二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忙上前拽他。他身上的衣服,鞋袜还有头套全被拽坏了,破碎的衣衫上沾得到处是血。
我扶起他,很是担心:“你没事吧?”
薛二毛如同软泥似的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帮我看看,我手脚是不是被咬断了?”
我替他仔细的检查了身体,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只是擦伤了点皮。我摇摇头说:“别装了,没事。”
薛二毛说:“我不知道手脚怎么动了,感觉没有了似的。”
我说:“可能刚刚打得太凶,没力气了。”看到他没受伤,我松了口气,但看到染红的半边雪地,不禁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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