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到堂屋里坐坐?”那女人凑近,笑着邀请。
郑涵一眼瞥到她油头上的白屑,勉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向后退了一步,“不打扰了,我还是站在外面等他吧!”
“哎哟,那可没准!柳家大少爷一年半个月也不回来一次,好容易露个脸,闪个头,也是说走就走。我们一起住了二十年了,话也没说过两句呢!”
郑涵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对柳寒江的好奇,他是柳迪口中,琴棋书画样样俱精的风流才子?还是若希儿口中,白衣俊马,多情又似无情的翩翩少年?
“大姐,那个柳寒江,长得什么样?”
“不怎么样,瘦瘦小小的,”那女人撇了撇嘴,不过很快语气一转,“不过说起来也怪,小江长得不算高,也不壮,但身量看着就那么通透,那么挺拔,眉眼那么精神俊气,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勾魂哩!我们里弄的小姑娘都悄悄说,小江长了一双‘风流’的色眼睛,能迷死人!谁要是能嫁给他,被他甩了都值——不过都是她们说,这群小丫头没羞没臊,没事搬嘴!”
那女人三十五岁上下,臃肿肥胖,篷头垢面,此时提起柳寒江来,面上竟带着少女般的娇羞红晕。
郑涵想起柳迪与若希儿的话来,两相对照,不禁惊异于柳寒江的魅力。他自己也算个美少年,虽不太在意,平生见了女孩子倾慕的目光,也颇为自傲。他身边的朋友,像沈筠飞李祎璠乃至桑卫兰之流,也都是引人瞩目的美男子。但若说到了柳寒江这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女孩子一见之下误终生的,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在他心中,男子都是以高为美,柳寒江既然不高,怎么可以帅到那般地步?想必是比例太好?不过想想柳迪的外貌,柳寒江不美也难。想到这里,郑涵对柳寒江兄妹越发好奇了。
2012-7-11 19:55:00
“大姐,”郑涵问,“柳家还有其它的亲人吗?”
“还有一个干爹,也好些辰光不来往了。”那女人突然瞪大了眼睛,“怎么,你还不知道他们家的事?”
郑涵一惊,“什么事?他们家还有什么事?”
那女人不住地发出“啧啧”声,以显示自己的惊讶和郑涵的无知,郑涵心中厌恶,却越发好奇,“大姐,柳迪家到底怎么了?你能说说吗?”
她凑近郑涵,压低了声音,“她们家呀,嗐——”
她正待说,突然被一个粗暴的男声所打断,“册那 !大半夜不归家,在外嚼舌头,再说一句,喇耶记你光 !” 背后伸出一个黑壮的胳膊,一把拽进去,看也不看郑涵一看,“咣”地将门关上。
整个里弄只听那女人杀猪一般喊叫,“老瘪三,覅面孔!我嚼不嚼舌头,与侬有什么相干?交关晦气!”
郑涵还要敲门,举起的手又放了下去,这两人都粗野俗鄙,和他们说不清楚,反怕生出别的事端来。此时更深人静,不好打扰其它住户,柳家兄妹不知何时回来,他想了一下,坐在柳家门前的石阶上。
奇怪的柳家兄妹,为什么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消失呢?
郑涵反复思量,只觉疑云重重:照那妇人所说,柳寒江在柳迪之前早已回到上海,并且一直在家中居住,和柳迪回上海的时间是重合的,为什么柳迪对此避而不谈,反而哭哭啼啼地到处找哥哥呢?
她在撒谎?还是想掩饰什么?郑涵回想起柳迪的模样,她的瞳仁大而黑,清澈、纯静、善良,心中有太多城府、欺骗和狡诈的人,是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的,郑涵相信自己的眼光。
而那个妇人也有可疑之处:她和柳家同住一起十几年,她本身又是个好事之人,柳迪回来了许多天,她竟丝毫未曾觉察?柳迪回来,可是郑涵亲眼所见的。难道那个女人在说谎?
一个泼辣的,不修边幅的,与自己仅一面之缘的妇人为什么会信口雌黄?没有理由,而且,看样子也不大像,郑涵想得头都大了。
整件事情的发展,就是一桩怪事接着一桩,匪夷所思,不可理喻。所有的事都那么离奇,所有的人都那么古怪。
郑涵有瞬间的恍惚,这是不是一个梦?我是不是只是在作梦?
若希儿已远去,柳迪不知所踪,刘则轩早已离去,柳寒江始终神龙隐迹,莫测高深。这些人真的存在过?还是一场梦?
郑涵甚至恍惚看到了二十年前,父亲临死前的场景,焦黄的脸色,痛楚的呻吟,无助的哭泣,昏暗的油灯,自己的恐惧、悲伤与誓言……都是梦吗?一个作了二十年,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梦。
郑涵拧了自己一把,疼痛使他清醒。他突然有些想念“桑庐”了。郑涵没有家。“桑庐”里明亮而温的暖橘黄色灯光,“桑庐”中人不过分热络但又亲切的笑容,每一个慰贴而又细致入微的细节……有趣的是,以“桑庐”之大,居住在里面的除桑知谨与桑卫兰外,皆无血亲关系。连刘则举与刘则轩,也只是结拜兄弟,真是个奇怪的家庭!不过,可能这也是郑涵觉得亲切的原因吧?
郑涵突然想起自己留在“桑庐”的,柳寒江的那本日记中,记载着一个地址,那里会什么新的线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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