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开了会儿车。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还有个东西要送给你。从后座拿出来了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说这个包送给你。我拆开一看,是一个咖啡色的包,居然是传说中的LV,吓了我一大跳。我平时买的都是一百几十元的,一年换好几个。一时不敢接。他说你拿着啊,这是我前些日子到上海玩,给你买的,重庆我还没发现哪有专卖店。我姐姐说太老气了,我也不大会挑。我说挺好的,多少钱啊。听说很贵哦。冯乐说一万多吧,不大贵。我倒吸一口凉气,说这还不贵,真是有钱人啊。你呢,你也是这种包。冯乐一笑,说我你还不知道,从来不挂包,我看有的男人西装革履挺一大肚子,腋下夹个包,一见这些人我就来气。我笑。他说你笑什么,你爸就是这样子。哈哈。我打了他一下,说你敢说我爸爸。他扮了个鬼脸,说我再不敢了,失言失言。拿过我的包,把里面的化妆品手机等东西一股脑儿全倒进了LV包里,然后将我的包远远地扔出窗户。我拦挡不及,急得叫了起来,你干什么啊,你这人,不还能用吗。他笑着说算了吧。你那包太难看了,扔了好。我摇了摇头,说冯乐,你以后别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好吗。说实话,我不习惯。他说有什么啊,这才是个开始,我以后会给你买很多很多好东西,我以前给你承诺过的,你忘了。我叹了口气,说你前些日子给了我六十万,我心里都还不安呢,我把钱给你吧。他说你干什么呢,拿着,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要是再给我,我扔了信不信。我只好作罢,说那好吧,先留在我这,什么时候你需要资金周转,就跟我要。他笑着说行啊,我哪天落难了,就指着这钱救命吧,不过,可能没那一天了。
日期:2011-06-18 05:12:21
我们有说有笑,车行到朝天门的时候,我忽然看见蒲志华了,顶着烈日在街上佝偻着背发传单,脸上热汗横流。我说冯乐,慢点开。冯乐说怎么了。我指着蒲志华说你看,那人你还认得吗。冯乐顺着我的指尖定睛一看,说那不是蒲志华吗,咦,他怎么在这儿啊,在发传单。我默然不语,他说咱们停车跟他打个招呼吧。我摇了摇头,说算了,怪了,他不是给蒋玉燕说他最近在企业里升成经理了吗。怎么在发传单,说谎。冯乐眼珠转了一下,说原来这样啊,唉,这也没办法。咱们走。车子加快。蒲志华疲惫失望的脸在车窗外迅速后退。
冯乐说这事你可千万被给蒋玉燕说呀,知道了不得了。我说我知道。不过他不该说谎的,两口子还有啥事不能说的。冯乐说这你就不懂了,男人自尊最重要,自尊一旦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贫贱夫妻百事哀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我若有所悟,说冯乐,你两年没联系我,就是为这个吧。冯乐一怔,说过去的就不提了好不好,我现在不是挺好。我说你别隐瞒了,姐姐都告诉我了,你那两年不好过,我对不起你。冯乐说你又来了,姐姐的话夸张的成分比较大。我说我真的对不起你。他摇了摇手,说咱们不说这个成吗。咱们以后还长着呢。我说以后?他说对呀,以后咱们结婚,过一辈子幸福日子。我说结婚,你没搞错吧,你会要我。他看了我一眼,说你不信,我这千里迢迢为什么来了,以前你说不可能是因为你有老公,现在你离婚了,你还不干。我说不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都结过婚离过婚的人了,早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你还是。他打断我的话,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甭说你离过婚,你就是变成植物人痴呆人我也会要你,我以前说过的,一辈子也不会变。他声调大了起来。我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日期:2011-06-18 05:36:25
这时,电话忽然来了,一看,是刘张的。半天不说话,我疑是信号不好,喂了几声,他才开口,语气低沉。
“余静。”
“你怎么了,死人似的。”
“余静,我能和你说会话吗,我不行了。”
我吃了一惊,“你怎么了,什么不行了?”
冯乐往我这看,半张着嘴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我轻声说刘张,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旁边有人?”
“是冯乐,没事。”
“哦,那就算了。本来找你谈谈天的。”
“啥事啊,你倒是说啊。”
“余静,我不行了。”他忽然哭了,“我实在挺不下去了,我他妈想死。”
“啊,又想死,你在哪儿,我马上来。你别胡来。”
冯乐也吓着了,惊愕地望着我。
“我就在家里。”
“好好,我马上来哈。”
“你别,你别带冯乐好吗,那家伙混好了就知道摆阔,我不想见他。我只想和你说说话。”
我朝冯乐看了一眼,说:“好的,我马上来。”挂了电话。
冯乐说怎么了啊,他又要死。
我点了点头,说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我得赶快救人去。
冯乐笑着说行,咱们把活菩萨做到底,走。
我说你别去了,人家不让你去。
冯乐说为什么呀。
我说你家说你混大了,就会摆阔。
冯乐惊讶地说摆阔?摆过吗。气恼地摇了摇头,说不去就不去。我还不想去呢,给他说,想死死快点,早死早投胎。
我笑着砸了他一拳,说你胡说什么呢,快给我开车。
日期:2011-06-18 06:37:02
车子开到刘张那幢旧楼下。冯乐说观世音菩萨,你去吧,让他想开点。我走了,本来想和你好好玩一天呢。唉。
我下车,笑着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说亲爱的,改天吧,改天一定给你补回来。
这是我重逢后第一次叫他亲爱的,他高兴得笑起来,在我胸前摸了一把,说好啊,你怎么给我补回来,说说。
我砸了他一拳,说你好讨厌。
他哈哈大笑,开车走了。
门是开着的,屋内漆黑一片,酒气刺鼻,我叫了两声刘张,没人应。
我来过他家多次,知道开关所在,摸索着开了灯。
我吓了大跳, 刘张坐卧在地上,头发什么时候弄成了光头,眼神痴呆,形销骨立,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啤酒瓶子。
“你死了还是怎么的,叫也不见回应。差点踩你身上了。”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皮。
我搬了条凳子坐下。
“你爸妈呢?”
“到武汉打工去了。”
“你怎么回事啊,也不去上班。活人憋在这死屋子里,你看你,头发也没了,向像个劳改犯。”
“你别骂了好不好,我他妈知道我不好,我还上什么破班。一月两千多,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我真他妈顶不下去了。”
我被吓住了,不敢再说话,起身给他倒水,水壶是空的,连水也不烧。
“你别忙了,我不喝,我饭都不想吃了,还喝水。我他妈的就不配吃饭,我妈身体不好,为了我这个没出息的,也去打工了。你说他们把我攻到大学毕业,就换来了现在这个结局,我他妈的真不是人。”
“你别这样。”
“我想这样吗我,我前些日子总算调查清楚了,李晓莉为什么离开我,就是为了个房子,那男的比他大了十岁,什么样子你也见过了,就是在重庆有套房子,就为这个,李晓莉跟我分手。你让我怎么想,我都二十七了,一月两千多,重庆的房价这样高,我他妈什么时候才能买一套,我父母的年龄也大了,都没工作,我妈还有病。还能干几年,我这个状况能赡养他们吗?”
“你别急啊,慢慢来。”
“慢慢来,可你让我总得看到希望啊,你们生在富人家庭,什么都有人帮。我周围亲戚就没一个能帮我的,我也不是没想办法,啥办法都想遍了,就是没辙。我今天叫你来,就想跟你说一说,说不定哪天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了。”
“你真是,老是死啊死的,有点出息行不?”
“说实话,我还真没觉得死有什么不好,这社会是人呆的吗?富人可以为所欲为,穷人一无所有。这幢楼你也看见了,马上要拆,人家先限定我们在这个月底搬出去,这还有多少天了,我他妈连租金都没有。你说我活得窝不窝囊,女朋友看不住,父母无法赡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每天一醒来,就感到无穷无尽的担忧和恐惧,你能说说,我的希望在哪儿吗?”他痛苦地说,双眼含泪。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讲一些诸如天将大任于斯人的大道理,自己都觉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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