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岳奇航——如果够自信,夜半孤灯时打开这书》
第13节

作者: 寒江孤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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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知为何,她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看着黑暗的房间毫无睡意,总感觉不踏实,睡得浑身发重发热,混混沌沌中的心悸中她忽闪过一念。

  ……那人是乘马车来的!也是乘马车走的…
  桐庐离杭城也就百把里路,此刻正打五更寅时(三点),带有自己气息的马车到了杭城怕是有好几个时辰了,若是那嗅觉极敏锐的魇物顺着气息来源,循迹而至,怕是就在…
  吕冯氏的脊椎犹如给狼舌倒着添了口,一个激灵,她强忍着心绞痛,霍得从床上撑起,喊:
  “航生!起来!起来!我们现在就走!”
  对面床铺的航生被她叫醒,揉着眼,但母亲的声音刻不容缓,就昏头昏脑起来了。
  吕冯氏艰难地从床上爬下,心口疼得身体弯起,她咬牙挺着,尽快整理了包裹,从那银裹里拿出了块银锭,放在桌上。她背上包袱正要转身,脚下地板“喀嚓”脆响,她右脚踩空,脚下的地板断开,一头陷下半尺。她双臂撑在桌上,才避免掉下楼去。另一只脚脚下的木板也在摇摇欲坠。
  这处地板无疑给那个高大的商贾踩裂了,她如履破冰地挪到了边上。
  吹了灯,航生扶了步履蹒跚的母亲,朝门口走去。
  跨出门槛,像是给瞬间冻住了,吕冯氏低着头站在门槛一动不动。航生讶异地抬头看她,她摇摇手示意别动,凝听着。
  楼下客栈大门口,传来了细微的“噼…噼……”声响,什么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随着一声细细的“吱呀——”,透过那条极宽的地板裂缝就看到,楼下大门被推开,月光映了进来。瞬间,她头皮一炸麻,所有的发根像是炸射了般支起。
  映在地面的门中间,树着个黑影。
  就这么迟了一步,让它堵在门口了?吕冯氏正身体发晃两眼发黑,那黑影一摇一晃地进了门。即使过了九年,那过目难忘的姿势,吕冯氏半眼就认出了,她感觉心脏一下被抛到了沸锅里,煎疼难忍。
  它还真追来了。
  楼下那老汉和小二伏在桌上,烂醉如泥,对身边路过的魅影全无反应。
  即使此时叫醒他们,也会连着害死他俩。吕冯氏按捺下胸口狂突的尖叫悸动,不由看了下航生,航生瞪着双害怕的眼睛看她,紧张地牙齿直颤。那黑东西进来,从地板缝里他全看到了。

  它朝楼梯口走去了。
  下楼唯一的通道给堵了。吕冯氏人一摇晃,强忍住胸口的绞痛,转身拉了航生回到房间,气喘吁吁地关上门,插上门栓。走动的时候地板吱嘎响,此时也顾不上了。她拉了航生,走到窗边的桌子前,压低声急说:“它来害我们!爬上窗,跳下,跳到楼下船蓬上!”
  航生战战兢兢地点头,踩上凳子,一晃差点摔下。上了桌后,推开窗棂,蹲下,头探出窗外,牙齿“喀咔…”颤着,犹豫着踌躇不定。
  “咚…”一声,又闻那九年前的凶音,吕冯氏的耳膜犹如被尖锥子狠扎了下,它在上楼梯,一步接着一步,不徐不疾,宛如自地狱深处直径走了上来。
  “跳啊!跳到船篷上!”窗距水面也就一丈半高,无疑是这胆怯的儿子不敢跳。她又气又急,推着航生背脊低喝:“跳下!”
  航生急撑着窗框,快哭出了:“娘,楼下没船啊?都是江水,我不、不会水。”
  吕冯氏一听,凑上窗前一看,血都凉了。楼下暗沉的水波映着一轮碎月,夜夜泊在窗下挤得密密集集的乌篷船一只不见。
  都回去过节了…
  日期:2013-04-11 14:30:00
  24
  溺水也比这魇物残害强啊…急火攻心的吕冯氏欲癫欲狂,她狠下心来,明知航生不会水,双手使劲推航生,航生硬撑着窗框不下,抽泣着快哭出声了。
  下去啊…再使了些力推…他瘦弱的背脊在硬撑中颤栗,那是自己年幼的儿在苦苦求生……吕冯氏心如刀绞,泪水不可遏制地淌下,推着航生的双手逐渐无力。

  那阴沉的脚步已经走上楼梯,走在通道上,朝这个房间踏来。
  吕冯氏暗暗押上了那个最不可靠的赌注。
  她平缓下来,抽泣着,双手抱住航生说:“妈不逼你跳了,下来。”
  航生抽泣着,小心翼翼地爬下窗口。吕冯氏从包袱里抽出一条白色的棉纱巾,蒙上了航生的眼睛,打了结,神情肃穆地说:“听妈的,睡在自己床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起来!等天亮了,你就自己想办法回分阳舅舅家!。”
  航生抽泣着,紧拉住娘的手不放,吕冯氏知道他不放心自己,就说:“只要你躺在床上,娘才会好,听话!”
  航生狐疑地点了头,摸到自己床上裹上被子,像是个大蚕蛹,紧紧蜷缩在床的最里面。

  吕冯氏强忍着心绞,解下包袱放在桌上,自己也爬上床,伸直了躯干,平坦在床上。
  那脚步,就在门外的过道上停下了,无声无息。显然,里面发出的声响它察觉了。
  当时在古柏寺的僧舍里,那魇物每夜进房来,都是弄死一个的,似乎颇有规律。在布店害死尤风儿,却放过了那贼,但她清楚,逃出的那夜,魇物连害了六七个杂役。也有可能母子都会被害死。但其他的办法都没有了,虽然渺茫,这是个唯一的机会。
  为了航生,自己平静地躺在床上让它取走性命,或许,今夜它会暂时放过儿子,航生起码还有逃生的机会,赌的就是这个。而自己原本在古柏寺里就该死去,逃出来后的每一天,都是捡来的吧…
  门外悄然无息,它就候在门外,墙板外渗透进来的阴森霜霾源源不断。
  炖药的炉火发出微弱的暖光,把这幽暗的房间染上少许暗红。吕冯氏伸出手臂,摸到药罐上的盖,对着地板上的缝隙,丢了下去。
  药盖斜落下,“噼…”落在楼下的酒桌上,弹了弹,滚到了那伏在桌上的客栈小二头边。这声响突兀,在黑暗中显得很响亮。
  如果他能醒来,发觉大门洞开,楼上的异响,说不定能多叫些人来。吕冯氏仍怀着这一丝期望。
  客栈小二背脊忽然动了动,他咂着嘴,双手从桌面撑起身子,发着懵,随后人一晃,手扶着桌面边缘,人像烂泥般地从凳子滑下,侧身横在地上,发出一串含糊的梦呓,大睡了去。

  似乎被它察觉了意图,门栓突然被推得“喀嚓”响起。
  床上两人同时抖了下。
  须臾,门栓“啪”得崩飞。
  那门“吱嘎嘎…”推开了。

  泥炉里的暖光豁然黯淡了,黑气弥漫。吕冯氏只敢半眯着眼瞥了眼,就觉得头皮一麻,耳中嗡鸣犹如一支唢呐在吹。她强忍着心绞心悸,竭力不让自己失控,崩溃。
  门口,那黑糊糊的魇物立了一会,吱吱嘎嘎的,它向吕冯氏的床走近了两步,低下头部,颤巍巍地打量着床上的吕冯氏。
  追踪九年,增加了更多的恼怒或暴戾吧…
  那股浓厚的腥臭灌进鼻来,宛如在鼻腔瞬间凝固的石灰,令她窒息。九年来,吕冯氏独力谋生历练甚多,然而在这魇物面前,仍无法遏制地全身筛糠。
  吕冯氏战栗着,硬挺着,等着那个无可避免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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