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7-18 22:58:00
第三十一章 水婆
那老头一脸惊诧,立马反应过来,朝我喊道:“快,快去叫人!”
我听了他的话,回头看一眼水里,水面上只剩下青皮的两只手还伸在外面,一直挣扎着抓挠,那个纸人像个筐一样扣在他脑袋上,打着转儿沉下去。
这个时候,我心里早已经乱的空白一片,脑子里回荡着青皮喊的那两个字——“水婆”!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回青皮家的时候,正碰上张学云在他家院子里倒腾什么。
“学、学云叔,青皮被水婆吃了!”我弯着腰,好不容易喘匀实气,忙对张学云说道。
张学云一惊:“你说啥?水婆?”
我慌乱的点点头,张学云手上的瓦罐蹦蹬一声掉在地上,咕噜滚了几圈,就见里面爬出两只黑色的小虫子来。
“你在这儿看着青皮爹,我去救人!”
张学云撂下这句话,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蹲下身子来,把正四散逃跑的两只小虫子捏起来,重新放进瓦罐里。那两只虫子明显比当初大了一圈,颜色也愈发黑亮了。我心里还纳闷儿,这怪东西,长的就是快,这几天也没喂它们,不晓得吃了什么好东西发起来了。
里屋还亮着灯,静悄悄地没有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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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着瓦罐蹑手蹑脚地摸进去,“吱扭”一声,推开屋门,屋里空空荡荡,除了迎面的一个衣柜,就剩一铺大土炕了。
不过,这炕上还躺了一个人。
这人浑身赤条条的一丝不挂,侧身朝里蜷缩着身子,肩胛骨高凸出来,倒像是在背上开了两扇门。
炕上的这个人,就应该是青皮的爹了。
我只从青皮和张学云的话里,知道青皮爹是进气少出气多,快要进土里的人。可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下生生地躺在眼前,倒是有些唐突的让人害怕。
我把瓦罐放在炕边,悄悄地扒在炕沿上,探着脖子往他脸面上看去。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扭曲不堪的脸。像是被开水烫过,所有的皮肉一层一层地卷曲起来,堆积在鼻子周围,眼睛挤得只剩下两条细小的缝,嘴唇和嘴角被紧紧地拉起来,往上吊着,始终保持着大笑的表情。
“青……青皮?”
突然,那张嘴微微抖动了一下,喉咙里缓缓地窜出几个字来。
我虽然见了他这副样子,心里咚咚地跳的厉害,但却并没有多少害怕。
“青皮他……他出去了,我是牛北,张学云家的。”我想了想,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胳膊上。
2012-7-18 22:59:00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眼睛微微睁大了点,盯看着我。嘴唇哆哆嗦嗦,想要说什么,声音却闷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突然,他的胳膊猛地往后一甩,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在我身边胡乱抓着,正碰在旁边的瓦罐上。
那瓦罐咕噜一倒,两只黑虫便爬了出来,顺着炕席就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我一见这样,哪还顾得上别的,伸手便拍。刚摁住一只,这时,就见另一只虫子滴溜溜地在他脖颈子上打转儿,哧溜一声,钻进他嘴里去了!
我一惊,心想坏了!
俗话说,吓鬼的大胆也怕人。我虽然打小经历些个古怪事,夜半三更睡坟地的事也不是没做过,但真正让我吓的胆儿颤的,今天晚上却是数得上号的!
青皮爹正一脚踏在鬼门关上,这要是因为这一只虫子要了命去,我还不得被张学云扒层皮去?
想到这里,便忙伸手就去他嘴里掏,谁知道这会儿青皮爹牙关紧咬,嘴角裂了一个大口子却浑然不知疼,任我拿手指头怎么撬都无济于事。
正这时候,手上就觉得突然松了劲,青皮爹牙关一松,一个硬团团便滑了出来。我低头一瞅,正是那只虫子!
还没等我伸手捏住,那虫子就在炕上转了两圈,便一动不动了。
“死了?”我一愣,捏起虫子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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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虫子身上粘满了青皮爹的口水,滑滑腻腻的,散发着一股臭肉的味道。
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把两只虫子都扔进了瓦罐子里。这时候,就听青皮爹浑身弓在一起,度了很大的劲儿一样,生生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
“水……婆!”
水婆!
这两个字硬生生地砸在我面前,像是两块冰冷巨大的石头一样,压得我喘不上气来。
水婆,是谁?
青皮爹说完这两个字,长长地出了口气,便像那只虫子一样,动也不动了。
我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在他鼻子下探了探,静静的,冷冷的,像一尊早已经石化了的雕塑。
青皮爹,死了。
正这个时候,门口却轰隆隆地来了一堆人,七手八脚抬着一个竹梯子。
我听到说话的声音,知是张学云回来了,便不顾一切的跑出去。院子里的围着三四个人,张学云和打渔大爷,还有刚才在塘子边乘凉的那个老头,还有一个,却是白天跟打渔大爷呛起来的那个小青年儿。
那个竹梯子上,躺着一个人,浑身焦黑一片,但我一眼就看出来,是青皮!
“学云叔,青皮……他怎么了?”我盯看着青皮,问张学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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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被水呛着了,缓缓就好了。”张学云喘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水珠,问我道,“青皮爹,怎么样?”
“我……他……他死了……”我怯怯地回道,低着头,不敢看张学云的脸色。
“嗯。”
张学云早有所料一样,只是轻声应了一句,转身跟旁边打渔大爷说:“青皮爹得趁早葬了,眼下青皮还没缓过来,就先养着,咱几个苦累一下吧。至于水婆……”
张学云的声音陡然低了下来,停了许久,这才继续说道:“水婆的事,还等青皮醒过来,一桩还一桩。”
打渔大爷想了想,就说:“学云先生,俺眼浅,看不懂这些个事,但也知道人死身外事,既然先生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只是苦了青皮这娃,要不是打小冲了水婆,也不至于……唉……”
说到这儿,打渔大爷眼角竟然闪了泪光。张学云见状,也不好说啥,朝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那个小青年儿招了招手,道:“你帮我搭把手,把青皮爹抬出来。”
那小青年儿一看就不是安生的主儿,听张学云这么吩咐他,脸上马上一副赖皮样,说:“张学云,你可别拿我当吃糠牲口一样使唤,我又不是青皮,供你跟供祖宗似的!”
2012-7-18 23:09:00
张学云倒是不动气,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只是淡淡地对他说:“刨坟的兔子掀炕,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中,我不用你,牛北,过来帮我!”
还没等我应声,那小青年儿倒不乐意了,叫道:“你不用老子,老子还偏要抬!”说着,抬腿就往屋里去。
张学云看了打渔大爷一眼,两人便也跟着进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三个人前前后后就卸了个门板子,把青皮爹抬了出来,到了院子也没放下,只是嘱咐了我道:“我一会儿回来,你就先在这等着吧。青皮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别动他。”
说完,三个人便抬着青皮爹出了门去。
这一天的惊险事儿凑在了一起,倒让我真真儿的接受不过来。
我坐在手摇井边的台子上,看着躺在竹梯子上不知死活的青皮,却想起在野鸡坨王辉的样子来,心里就越发的难受。
纳凉的老头没跟着离开,就摆开了马扎,细眼瞧着我。
已经月上中天,清明幽亮的月光照的院子亮亮堂堂,透着一丝丝的凉意。
老头开口道:“你叫牛北?跟张学云什么关系?”
“他是我师父。”我说道。
“哦,学云先生是个好人,可是……”他说,“可不受待见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话,但却突然对这个老头起了兴趣,心里正有个事弄不明白,就问他:“爷爷,你知道水婆是什么吗?”
老头显然没料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事,略想了片刻,这才道:“要说起水婆,倒是跟学云先生有些渊源,跟这个村子的所有人,都有些渊源的。”
他摇着扇子,抬手朝屋子后指了指,接着说:“你知道学云先生现在住的那栋老屋,可就是水婆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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