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位围着白围裙的中年男人端着一碗面从饭店内出来，放在陈小强的桌旁，瞧瞧宫政，转而冲算命先生喊：“老许！”
　　许建伟立马起身，从旁抓了把雪搓了搓手，兴高采烈地来到桌前，被日晒雨淋、岁月磨砺伤痕累累的脸部流露出微笑，做出一副馋嘴的姿态。
　　那碗香飘飘的牛肉面着实也令宫政感到腹内空空，便不再提问，转身走开。
　　此时，已临近中午。村长赶忙客套：“两位警官不如在这里吃饭，我请客。”

　　宫政：“不必了！我们还要赶回局里。”
　　这种冰天雪地的深山，寒冷刺骨，对于常年在城市里生活的人来说，多待一刻便多受一刻的罪。南方天气潮湿，不像北方干燥，寒冷只是附着在表面，南方的寒冷会随着潮湿的空气一步步渗透进衣服、皮肤、骨髓，极容易冻伤。
　　聂成德边走，边冲冻僵的手里吹气，纳闷道：“那名年轻人陈小强的肤色与鸟园园长女儿的肤色是一模一样，怎么回事？”
　　村长挠挠后脑勺思量：“他也是癌症。我估摸着，都是吃罗园长配制的药，会不会是有同样的反应。”
　　宫政体格硕大不见得冷，依旧底气十足，惊讶地插话：“他也得了癌症！”

　　村长点点头。
　　宫政揶揄：“还真是巧事！你们这山里真他娘怪！连癌症都是一对！邪门！”
　　日期：2011-5-11 11:02:00
　　行至山底，不远处的商店门口站着一名将近四十岁的女人，冲村长厉声喊道：“赵富！”
　　女人的身材丰腴妖娆，浓妆妩媚，打扮时髦，像个贵妇。她的表情愤愤然，似乎有重要的事情找赵富，而且还直呼其名。

　　聂成德：“谁呀？”
　　村长尴尬回道：“我女人。”说完，他赶紧朝那女人跑去，令人感觉他惧内。
　　宫政和聂成德没有在意，一直走到警车旁才站住，准备交流几句再上车回局里。
　　虽然经过这番走访询问没有发现重要的线索，但是，有一个最有利的信息是嫌疑人锁定的范围很小。不管凶手是鸟怪，还是人，都在寺庙里的和尚、村民、鸟园的人、报案人黎肃、鸟怪、以及四名游客当中。
　　宫政：“杀人手法离奇是其次，杀人动力是啥？凶手为什么要在雪地里痛下杀手？他们有何深仇大恨？”

　　仅仅是因为吵架就痛下杀手？不至于。除非凶手有心理疾病，现在看来没有见到有精神病问题的人。见财起杀心？钱物都在。虽然黎肃嫌疑最大，但是，这老同学也不至于因为点小事杀人。这回宫政没地推测，百思不得其解。
　　聂成德：“没有杀人动力的杀人只有禽兽嘞！”
　　宫政：“你还真相信鸟人杀人？我觉得不可能。”
　　聂成德：“只是打个比喻。不过，或许与鸟有关。”
　　这时，村长提着一只黑色塑料袋，嬉皮笑脸地从商店里追出来，将东西塞进车玻璃窗内，恭敬憨笑：“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宫政打开车门：“啥玩意就往车里塞？”
　　村长：“就两条中华烟。麻烦两位，关于那鸟人杀人的话尽量不要往外说。都是方会计个人的瞎猜，不可信！”
　　聂成德：“为什么不能说？”
　　村长：“您也知道，我们村主要经济收入靠旅游。万一这鸟人杀人的谣言传出来，谁还敢来这。有一只毒鸟随时杀人，多可怕！我这都是为了村民们，麻烦各位！”
　　宫政把两条中华烟从车里拿出来，扔给村长，边上车边嘲讽：“两条烟就想封口！”

　　村长慌乱地接过东西，满脸尴尬，堆着傻样的表情，骨子里确是奸诈小人。
　　聂成德上车后，抛出一句话：“放心吧！我们不会随便说不确定的事。”
　　不确定的事情就不会说，要是确定的话，就不会保密。
　　村长唯唯诺诺，待宫政和聂成德开动警车后，望着他们的去向，嘴里谩骂：“鸟人杀人？真他妈稀奇！”
　　日期：2011-5-12 9:14:00

　　第二章、鸟怪传说
　　一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佛家寺院后的塔林间，两片去年的枯叶从佛塔里飘落在她尖挺硕大的胸部，一根鸟羽如陷入沼泽地般漂浮在敞开的腹部。恶臭是从她早已血肉模糊酷似开肠破肚的腹部扩散而出，还夹杂着一丝难闻的香水味。
　　她这样躺着，并不妨碍此地的安宁。当然，她早就惊扰沉睡地下几百年的高僧，只不过佛家四大皆空，能忍慈悲。
　　供奉舍利子的地方叫浮屠，即为佛塔。舍利子乃高僧火化后留下的遗骸，有全身舍利者。有舍利者称塔，无舍利者称支提。僧人圆寂火化后葬于寺庙后的塔林，多数为单层单檐塔、单层密檐塔。佛塔中最高的级别为七级浮屠，高而不可攀。此地并无远近闻名的高僧，继而也无七级浮屠。
　　无论是春夏秋冬，塔林内依旧一地肃然，寂静安详。可这份安详很快要被慌乱的人们打破，尸体正急切地等待着人们找到她，还有她腹中尚未成形的胎儿。
　　只有两个月的胎儿在被鸟啄食的腹部已经所剩不多，故而气氛里飘散着怨恨，这是佛家所不允许存在。当然，她铁定是入不了佛门，地狱也未必要这种孤魂野鬼，最有可能是变成姑获鸟。
　　姑获鸟乃是孕妇冤死后化身，又称夜行游女、九头鸟、鬼鸟。
　　“姑获鸟，鬼神类也。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云是产妇死后化作，故胸前有两乳，喜取人子养为己子。凡有小儿家，不可夜露衣物。此鸟夜飞，以血点之为志。”

　　此妖披上羽毛便化为鸟，脱掉羽毛便化为女人。因胎儿死于腹中，故而最喜好偷窃别人的婴儿。
　　古有云：妖乃怨气所化。一旦所受冤枉之事昭雪，则妖便会化气而散。故而想必她躺在此处等待能化解怨气之人，否则，或可为妖。
　　当然，此地已有鸩鸟的传说，不在乎再多出一个姑获鸟的鬼事。
　　“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
　　皑皑白雪早在李白的诗句中黯然消逝，连同案发现场那谜般的两排鞋印，被这暖暖的春意蒸得早已忘怀。

　　村民们恪守着村长三番五次训话申明的规定，不许谈论去年冬天里那件离奇的鸟怪杀人事件，让谜永远留在时间里随波逐流，犹如二十年前灵鹫寺里的游客死亡、民国时期鸟园那栋徽派建筑里父女人间蒸发，清朝时期的村民集体中毒。将来都会变成传说，茶余饭后的闲谈，对于活着的人无关紧要。最紧要的是招来游客，增加收入。
　　当然，他们不知道还有一具女尸在塔林里苦苦等待，足够令怨气更加诡异，令传说更加传奇，令谜更加谜。
　　此时是三月，大地回春，绿树发芽，欣欣向荣。三五成群的游客前来踏春，享受着原野自然的风景和空气，陶冶心境和情操。
　　山脚最有利地段的商店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响彻着欢腾的DJ，震天动地，敞开车窗，驾驶座上居然没有人。司机是名染着黄头发、鼻子穿孔挂只银环的年轻人，此刻正醉眼迷离坐在商店烟酒柜台前，喋喋不休地辱骂：“那小子该死！他妈的！敢骂我老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对不对？老刘。”
　　日期：2011-5-13 10:12:00
　　柜台里埋头算账的长脸老板依旧忙着手头的活，生完冻疮后姹紫嫣红的粗手按着计算器，漫不经心回应：“是！这地界，你赵哥说一，没有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