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巫(东北神秘巫术)》
第21节

作者: sysh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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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面条端你八奶屋里去,我这就叫她过去先吃点东西,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哦好,我知道啦!”景梁说着接过大奶手里的面条走了。
  这时已经上灯了,光线已经昏暗,大奶抬头看看,见月亮还没出来,也看不到星星,只有片片的阴云遮满了天空,让人心情也更加阴郁,大奶快步走到正屋准备招呼八奶,刚跨进门槛就发现八奶整个上半身子躺在八爷的身上,头枕着八爷的胸膛,目光呆直。
  大奶一愣,忙走过去说道:“弟妹你这是怎么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可要好好保重啊,先回屋休息一会儿吧,我给你弄了碗面条。你先吃口东西,晚上还的守夜,听我的啊,快点回去吃口东西!”大奶边说边用力拉起八奶往外走。
  八奶也还听话,被大奶拉着往哪走就往哪走,进了屋里让吃面条就吃面条。大奶见弟媳妇吃了东西,这才把心放下。然后又陪着八奶回到停放八爷的房间,陪着八奶烧了头遍“倒头纸”,边烧着大奶嘴里边叨咕着:

  “我说八弟你这一出去就是三年,弟媳妇她一个人也挺苦的,好不容易见你回来,你又这么突然的就走了,她最难的时候,你也没在身边。过去的就都让他过去吧,以后啊你也不要回来打扰了,让她过点安稳的日子吧!你要保佑咱们全家老小,你大哥和我在这就谢谢你啦!”
  此时窗外传来了鼓乐声,演奏的是《哭皇天》,大奶知是鼓乐班子终于到了。老规矩里,上了岁数的老人死了是要演奏《朝天子》的,但未上寿的人去世就要演奏《哭皇天》,声音细细,堂鼓冬冬,真有个凄惨的味儿。大奶边烧纸边偷眼看八奶的神色,担心她因为太过激动,当下又听到丧曲儿,身子受不住,却发现八奶的脸被烧纸的火焰映射的有些陌生,大奶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

  夜里整个院子的上空回荡着《菩庵咒》、《五更佛》、《大江》、《哀哀泪》各种丧曲调儿,所有的房间都灯火通明,人影绰绰,直近的亲戚都陪着八奶一起守灵儿,诉说着八爷曾经的往事,偶尔轮班串换着休息去,只八奶一直守着,让休息也不休息的,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八爷旁边。
  到了夜里十二点,全家要为八爷引魂,一大帮子人呼拉拉的来到房西的烟囱下,小孩子就不让去了,担心孩子眼睛纯净,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吓到。长子景梁站到烟囱下的木登上,手持扁担摇指西南方,口中高喊:“赵中奇向西南大路,明光大道!赵中奇向西南大路,明光大道!赵中奇向西南大路,明光大道!”连喊了三声,声音高昂,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让人难受,众亲戚开始嚎啕大哭。

  之所以用扁担搭在烟囱上为死者指明路,是因为在北方烟囱是最高的建筑体,用扁担作梯子的意思是人死了要升天,要到西方极乐世界去,就得从最高的建筑物烟囱上走。也有一层意思,人死了不再食人间烟火了,从人间蒸发啦。
  转眼到了第二天,晚上十二点,家人要给八爷进“盘缠”。满人死丧不报庙,但要在出殡前一天给死人送盘缠,大家伙肩头都背上写着“川流不息”的钱褡子,内装纸叠的金银锞子,扛上“扎彩”,手举火把,排着长长的队伍,出门向西走去,景梁和八奶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路上吹吹打打,鞭炮作响。
  不一会儿来到土地庙外,不能进庙,众人只在外面摆好“扎彩”,这是要给“扎彩”开光。等开好了光,景梁走进庙中,这是代表死者已经到庙里坐过了,景梁恭恭敬敬的上了供后走出来,跟八奶说道:“婶娘,都弄好了,可以给八叔送盘缠啦!”
  八奶点点头。
  于是众人将身上背的钱瘩子都放进扎彩车里,然后将纸车、纸马都面向西南,众人也纷纷面朝西南跪下,上供烧香奠酒后,阴阳先生高念路引,众人将扎彩点燃,于是全体又再次叩拜,鼓乐跑鞭炮再次齐鸣,众人号啕大哭。
  “扎彩”是纸做的,里面用竹子做骨架,用火这么一点,就呼呼烧起来,竹竿烧得劈里啪啦的咯咯作响,烤得人皮肤有些丝丝疼痛。不过很快火就小了,慢慢的只剩下一滩灰烬,风偶尔掠过,闪亮出几个火星,但很快的再次熄灭。乌鸦被突来的鞭炮鸣响有些吓到,发出几声刺耳的尖鸣,听得人毛孔悚然分外凄凉。

  日期:2007-1-24 18:41:00
  第28回远客
  一切平安无话,转眼到了第三天,八爷正式出殡的日子到啦。全家老小都到齐了,时辰到了外面开始敲锣,先由村里上了岁数有辈分的老人来到屋里,用扁担翘起八爷的尸体,然后景梁用黑布将八爷的尸体裹住,然后从窗子递给外面的人,外面有四人接应,另有四人用大块黑布拉出遮阳篷将阳光遮住,四人稳稳的将八爷尸体接过,轻轻托住放入棺内。满人有个规矩,上面老人还在的话,死者是不能从门出去的,必须从窗户走。

  景梁来到八爷棺材前,开始烧最后一回倒头纸,全家都跪下来,景梁将棺前摆放的三个酒碗之一拿起,高高举过头顶,敬过天,泼洒出去,再拿起第二碗酒敬过地,泼洒出去,最后拿起第三碗,敬过祖宗,泼洒在地。旁边有人将酒碗撤掉,送上一个八爷平日里用过的碗,里面盛有六根缠了棉花球的筷子,棉花已经浸满烈酒。
  大家知道要给八爷开光了,因为有些死者会鼻耳有血或赃物,所谓开光其实就是举哀前给死者最后整容。长子景梁拿起一根裹有棉花球的筷子,伸手擦拭八爷的眼睛,口中高声说道:“开眼光、亮堂堂。”然后将用过的棉棒用力扔向屋顶,然后拿起第二根裹有棉花球的筷子,擦拭八爷的鼻子,嘴中念到:“开鼻光,闻芳香。”依然将用过的棉棒扔向屋顶,接下来依次是“开耳光,听八方。开嘴光,吃牛羊。开脸光,净光光。开手光,抓钱粮。”…..

  等都好了,大爷等兄弟们上前,将棺材盖子抬起扣在棺材上,没有完全合上,只留下八爷的头,为的是让八奶再最后瞻仰一下八爷的遗容。八奶被大奶扶着走到棺材头前,朝棺内看了看,拿起手帕再次抽泣起来,众人将棺材盖完全合实,然后钉上八个大棺钉。
  众人退后,景梁手举八爷的食碗朝棺材上砸去,顿时化作无数碎片,这将意味着八爷从此不再吃人间烟火。四个大汉上前,准备将八爷的棺材抬起,连喝三声号子,棺材纹丝未动,众人有些惊异,于是再次合力抬棺,还是没动,于是又上来两个壮汗帮忙,这次棺材终于被抬起,众人这才将心放下,于是准备出丧。
  正当众人准备出发之际,呼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声音好象是从屋内传出,回头望去,一股股浓尘从窗户和门冲出,众人大惊失色。大爷叫几个胆大的跑进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进去的人很快出来禀报说,是八爷原来的躺的炕塌了,不多不少只八爷曾经躺过的一块地方塌了,其他的地方都还是好的,那浓尘就是从倒塌的炕里冒出的灰尘。

  大家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八奶突然晕倒在地。众人更是惊慌失措,有人说道:“大爷,这是不是闹鬼啦!”大爷呵斥道:“休要胡言,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鬼。先把八奶扶进屋去,叫郎中来看看!”话语未落,呼听啪!啪!啪!院门被人轻叩,此时此刻,不知是何人到访。
  大爷叫人将门打开,一个弯腰驼背、衣衫破烂、皮肤老皱的像核桃皮一样的老人站在门口,老人不断的咳嗽,然后颤颤抖抖的朝开门的人说道:“守门的兄弟,去告诉你主人,有个快死的老头想见见你们家八爷,烧烧纸,表示一下心意。”
  “你这个要饭的,是想来混饭吃的吧,快些走开吧!这里够烦的了,你就别来添乱啦。”说着就要把老头推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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