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的70后青春》
第7节

作者: 安梓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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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桂花也不再惦记什么银圆和金子了,那远没有父亲每月按时交上的工资实在。心里有愠怒就愠怒着过日子,都嫁两回了,又能怎么样。再说她实在太忙了,山上山下家里家外总有干不完的活,嫁进来的那个儿子是心肝宝贝,小儿子柱子也是她的亲生骨肉,也是宝贝心肝。有时候家里不是大儿哭就是二儿闹,搅和得她心烦,还总是看我们姐妹三个不顺眼。好在大姐阿玲已经大了,能分担她大半的劳力。

  日期:2010-05-06 10:41:47
  9挨打
  西天的夕阳染红那片点缀着团团扯扯云彩的西天,沱江的水披着金色霞光向远方静静流淌,鸟儿在山林和鸣。本是苗山又一个惬意的傍晚时分。幸福家庭的妈妈正为孩子们备晚餐。
  白桂花背着一筐刚从山上挖好的竹笋,好拿去明天集会上卖。没等进家门,耳尖的她就听见小儿子哇哇啼哭。她的后背全湿透了,粘杂着竹笋的新泥;掖在裤腰带上的旧白布毛巾沾满汗渍。她根本顾不得这些,哐啷一声推门进来,看见满目狼藉的院子和倒在地上的柱子。厨房的锅里窜出热米粥的气味,姜玲去河边洗衣还没回来。
  里屋的二姐和我正聚精会神的写作业,根本没发现刚才还在眼前的弟弟转眼间就已经跌哭在外面地上了,并且头上鼓起一个红包。大姐走时反复叮嘱我们照看不到三岁的弟弟柱子。

  我们丝毫没有察觉从天而降被怒火点燃的后妈。
  她憋住火,扶起地上哭成花脸的小弟,没有工夫哄他。
  然后像老鹰扑食一样径直蹿近我们的里屋,用她两只粗壮的大胳膊使力拖住油灯下的我和二姐。那时我们已经十一岁了,满脸煞白。然后我们被后妈拖出来,为了防止腹背受敌,我们只好用惊恐不已的身子抵住墙壁,像两只可怜的鸡仔。
  “屁股撅起来,”她东瞅西瞅,顺手从墙跟操起那把扫帚。
  “我看你俩是不打不长记性,打也不长记性,要是柱子跑到河边,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打死你们”。说着,她就朝我们俩的屁股上摔打。“上辈子欠你们的,欠你那短命的老娘欠你们姓姜的一家子。”

  即使扫靶一下一下狠狠落在两只并不结实的屁股蛋上,也丝毫不能浇灭她内心在姜家因为辛苦而燃成的怒火。
  我和二姐哭成泪人,“阿妈,别打了,我跟妹妹错了——我俩再也不敢了,我们不写作业,我们看好弟弟——”,白桂花被二姐的话提醒,“死丫头片子,写,写个屁作业,嫌大太阳晒不死你俩,还非跑到里屋写字,知道煤油一斤多少钱吗?就你爹挣那两屁钱,看饿不死你们——”
  打了一会,白桂花渐渐停下舞动的胳膊和扫把,干一天的活,打不两下,她就累的不行。
  走上跟前的柱子得空拽住白桂华的衣角。刚趴地下哭完,脸跟脏猫一样,泪水混着赃物,泥巴,鼻涕顺着嘴角跟眼泪混合一团。
  即使那样,两个挨打的姐姐因为疼痛也还是笑不出来。
  “肚子饿了?跟阿妈说摔到哪了没有?让妈看看。”白桂华丢开扫把,“乖乖,这小脸脏的,赶上你舅家大花猫了,等你哥回来就给你们吃鸡蛋。”然后她蹲下身来,拍打儿子身上的脏泥。把他搂在怀里。像天下最慈爱的母亲一样。

  爱抚了一阵子,她举起儿子的头:“小柱,可不能一个人跑河边去,河里有专吃小孩的水怪,九个头,一口能咬死个小孩,记住了吗?”柱子一脸惊惧,顾不上磕疼浸血的胳膊肘也不顾不上哭,“妈妈,你见过吗?”
  “阿妈当然见过,嘴巴跟你哥的头那么大,一口吃一个。”
  “阿妈,水怪咋不把你跟大姐吃掉?你俩不天天去河边。”
  “瞎说,阿妈是大人。”白桂花扭头瞪了墙根低声抽噎抹眼泪的我们一眼。
  “哭,就知道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被剥皮了呢,当我这个后妈亏待你俩,再不长记性,下次屁股给你们打烂”。

  一直到白桂花领着弟弟进屋我们才敢挪一下身子。
  天几乎全黑下来,宝子一蹦两跳着进了家门,理直气壮着大喊:“妈,阿妈,肚子饿了。”姜玲背一大筐洗干净的衣服回家。腰连着裤腿湿成一片,她进门把还有水淌下来的衣筐
  放到地上,腰背酸疼。片刻就忙着往绳上晾衣裳。
  饭桌上,白桂花和我们围坐着,宝子没等坐下就抓过一个鸡蛋。蛋煮了两个,碗里还剩一个,白桂花拿剩的那个敲碎剥开,哄着刚才还嗷嗷叫现在又不情愿吃饭的柱子。我们三个夹的菜很少,桌子上的菜也少,只有一碗放辣子的土豆丝。 姜玲大口大口吃着稀饭,二姐还想吃一块大碗里的煮地瓜,白桂花用筷子狠狠敲她一下手背,满脸嫌恶,“吃不饱饿着,一碗稀饭够你们的了,我要是跟你们计较,你俩今天连口水都不能喝一口。”

  二姐收回打疼的手,眼圈里浸着泪水。
  我跟二姐只好离了饭桌。
  大姐姜玲心里一阵酸楚,她怕白桂花扯着嗓子骂人,也怕她扯着嗓子跟父亲吵架,所以什么也不敢说,事事隐忍。刚才看白桂花那个样子,知道我俩又惹住她。她只顾低着头一口一口扒拉稀饭,看着两个妹妹饿着肚子进屋,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灯熄灭了,环绕瑶寨的群山静悄悄的,连鸟雀都没一点声息。
  九点多,一只敏捷轻快的身影悄悄打里屋钻出来,猫着腰溜进厨房,像是燕子李三。隔壁屋传来柱子还是宝子的呓语,白桂花正规则大声的打鼾。
  姜玲摸黑从锅底掏出几个沾满柴灰荷叶包裹着的土豆,依然温热。她轻轻拍打几下,麻利着剥掉荷叶,荡起来的柴灰窜进她两只鼻孔。

  院子的狗汪汪了一阵接着去打盹了,姜玲打打颤,猫着腰,蹑手蹑脚溜进里屋。
  我们还在熟睡,脸上挂着晾干的泪痕。
  大姐点上油灯,小心翼翼着推醒我们,并用食指嘘住嘴唇,示意不要出声。二姐和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头发蓬乱得像似草窝,看见热乎乎的烤土豆,眼睛放光,小脸顿时笑成了花。即刻,两个小丫头忘记挨打的疼痛,也记不得饿肚子的委屈,心满意足着吃起来。姐姐像变戏法一样弄出几个香喷喷的烤土豆,真是比什么都美味的食物。
  窗外的星星不住眨着眼睛,煤油灯升腾着一朵摇曳不定的黑烟,丝丝屡屡的绽放,烤土豆的香气窜满三姐妹的里屋,弥漫着那种叫幸福的味道 。
  在我心里,我知道,幸福,有时任谁也不能剥夺。
  日期:2010-05-06 22:29:03
  10江边
  大姐姜玲长到十七岁,长成了大姑娘,模样标致,亭亭玉立。虽然只念过半年初中,可格外懂事。凤凰的青山秀水浸润到她的血液和骨子。也由于多年辛苦却单纯的山间劳作,让她看上去十分健美。在我和二姐眼中,大姐更像善良,勤劳的母亲。

  自从母亲离世,身为长女的姜玲一直为着我们的父亲能安心教书,为着我们那个复杂的家庭和谐每天无怨无悔着肩负重任。
  可毕竟是女儿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任谁也不会例外。
  大姐被我们的母亲养到十几岁,一直到身子来那个,阿妈都还活着。姜玲天性单纯。早时候,身子下面一流血,女的就能跟男人结婚,睡觉,生孩子了。来没来那个,在闭塞的苗寨也常常被认作一个女孩到女人的显赫标志。
  童年,因为有母亲,也没念什么书,即使穷困,我们的大姐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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