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流韶之·海之妖》
第3节

作者: 平生不识帝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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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她们就如同从世间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了踪迹。
  再后来的事情只有华音阁内的人知道了。她们从几百年前开始就已生活在华音阁中。已经没有人能确知当时的华音阁主为什么要收留这个不祥的畸形女子,也许是为了利用她的力量,也许仅仅是同情她的处境,也许二者兼有。
  华音阁在水下制造了一个无比美丽的地狱,让她们世世代代生活在里面,不许任何人打扰。而那一个水晶宫殿,却也就是魔女沉睡的血池。
  为了要她们活下去,就算真的每天用人的鲜血充满血池对于华音阁也是轻而易举,然而在血中会让她们变得疯狂。因此,华音阁的医师们绞尽脑汁找出了一种替代品,它能让她们安静而没有痛苦的沉睡其中。那不是人血,而是参血。
  人参的血。

  每只参都是老参客从悬崖峭壁上采摘下来的,重量至少在二两以上,参脖上系着红线,据说一落地就能走路。再经过医师们苦心配药炼制,这一池淡蓝的汁液每一滴都比黄金还要贵重十倍,而且每七天必须全部换一次。
  如果说华音阁是为了得到她们的预言而收留这些女子,无疑是代价不匪。天下希望得到青鸟族预言的人当然不少,但除了华音阁主,再无人能数百年如一日的为她们付出这样的代价。所以青鸟族人虽然喜怒无常,孤僻怪异,但对华音阁主却是有求必应。
  然而她们并不是经常帮助华音阁主预言天下大事。因为远离了西王母居处,她们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弱,每次预言都会消耗掉她们近十年的力量。所以,除非万不得已非要预言的事,华音阁主决不会来唤醒她们。每任华音阁主到此处都不超过三次。
  第一次是继任之初占
  日期:2001-10-1 20:04:00

  第一次是继任之初占卜吉凶,第二次是武林盟主贴约华音阁主武功决胜之时,第三次则是继承人的选定。
  继任之时,卓王孙没能来问卜。
  今天他来是因为收到了杨逸之的战帖。虽然武林盟主帖约华音阁主生死一战已成几百年来的定例,但是一般都会安排在华音阁主离任之前,而卓王孙和杨逸之继任都还不到五年。原因只是因为是一年前青城峰顶一役,卓王孙屠戮太重,那些被杀的名门子弟的师长不敢正面与华音阁交锋,于是请杨逸之出头,说是害怕两败俱伤、妄造杀孽,其实是想只作壁上观,收渔人之利。

  虽然杨逸之知道这点,还是发帖约战了。因为这是江湖几百年的规矩,而他是武林盟主。
  虽然卓王孙并不相信星涟的预言能对他有什么作用,不过这也是华音阁几百年的规矩,而他是华音阁的阁主。
  星涟的手指向掌心分拂如花,指间的蓝光越来越盛,无数晶莹的光点不断从她身下的蓝色液体中跳跃而出,流沙一般向她手上汇集,渐成一个巨大的水晶球。
  她口中念念有词,脸色却变得铁青,海藻一般的长发轰然而起,如妖蛇一般盘布满整个莲池,池中的蓝色液体也飞速旋转着,在她身下形成一个漩涡,将她托在半空。
  相思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森寒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又往后退了两步。正在这时,星涟手中的水晶球中渐渐透出一些模糊的影像,星涟凝视着那些影像,神情变得无比敬畏。突然,水晶球中心迸出一种猩红的颜色,血晕一般扩散,将渐渐清晰的影像全部淹没,并迅速布满整个莲池。星涟的眼睛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恐惧,她的身体剧烈震颤着,那团血红的水晶球也在她指间不住跃动,似乎马上就要脱手而出。

  就在这一瞬间,小小的莲池竟变成了咆哮的大海,无数浪花愤怒的扑向池壁,将自己撞的粉碎。星涟美丽的面孔已经扭曲,她嘴唇乌黑,脖子努力往后仰,喉咙间偶尔发出一两声诡异的咒语,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穹顶外,各种鱼也在拼命逃跑,不少急切间就撞在水晶壁上,一缕缕鲜血立刻染红了宫殿外的整个水域。殿内的人宛如置身血海。
  几股水流无声无息的向穹顶压来,越来越低,难道真有什么可怕的恶魔就已经接受召唤,破水而来?
  砰的一声巨响,宫殿内的夜明珠突然全部粉碎,相思再也忍不住一声惊呼,她的眼睛突然被扑面而来黑暗掩盖了。
  浓黑的,深渊的颜色。
  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破空之声响起,一道光明从对面透来。
  卓王孙隔空一指,已点亮了备用的蜡烛。

  月写意第一眼就看到了满池的血。
  一种瑰丽的桃花的颜色。
  星涟若沉若浮,仰面躺在血泊中,长发无力的堆在水底。就仿佛一个斜倚桃树酣睡,梦中已落花满身的美人。
  只是少了呼吸。星涟双颊的红晕已完全消失。
  “先生,怎么会这样?星涟她……”相思的声音都已经变调,清亮的双眸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卓王孙微皱着眉摇了摇头。
  星涟的眼睛猛然张开!
  她脸上腾起一层妖异的嫣红,表情说不出的狰狞,十指如钩,尾鳍猛地一翻,竟然从池底跃出,飞一般的向相思扑来。
  相思的武功本来也可以算作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但星涟身上却似乎有种秘魔力量,将她的全身定住。星涟嘴中涌出一串的怪咒,十指尖尖,就要插入相思的咽喉。
  卓王孙皱了皱眉,微风一闪,一道柔和的劲力发出,如墙般挡在两人之间,将星涟轻轻震开。

  星涟疯狂的双眼中突然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惶恐,她双手猛地折回,噗的一声,竟然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相思一声尖叫,桃红色的鲜血带着刺鼻的腥气,顿时溅满她的双眼。一种刺骨的幽寒从双眼潜入她的全身,这种感觉诡异之极,相思完全怔住了,一任血液顺着自己的下颚一点点滴到地上。
  卓王孙的掌力笼罩而下,如秋潮怒发,瞬时已融入星涟全身血脉,将她胸前伤口处的穴道已完全封死,身体也仿佛被一朵无形的云彩托住,缓缓飞回莲池,无声无息的落入水中,竟一点水花都看不到。
  相思渐渐醒转,伸出衣袖轻拭着脸上的血迹,犹有余悸的看着卓王孙,道:“先生,星涟这是……”
  卓王孙摇头,道:“她已经死了。”
  相思惊道:“死了?青鸟一族的人是不会死的!”

  卓王孙叹道:“然而她已把自己的心脏挖了出来。”
  相思突然怔住了,就在她脚下,赫然是一颗桃红的心脏,它比常人的心脏略小,却精致得像一件艺术品,上边罗列的九个美丽的孔窍,还在轻微的搏动着。
  相思合上眼睛,双手在胸前深深合十,道:“六百年了,想不到还是这样。”
  青鸟族已经在华音阁内生活了六百多年。每一代青鸟族的传人从出生之日起,就知道自己的一生将在黑暗与痛苦中渡过,但是她们还是顽强的代代延续下来。
  据说,她们是为了一个远古时就在族中流传的神圣的使命。
  她们已经为这个使命等候了几千年。这个使命一天不完成,她们就不会死。

  然而星涟却自己将自己的心脏生生挖了出来。
  相思喃喃道:“不可能的,她难道是疯了?”
  青鸟族的传人一闻到血就会发狂,如果是本族人的血那就尤为厉害。这次却正是满池青鸟族长的鲜血——是星涟自己的血。
  卓王孙道:“她见血疯狂这并不奇怪,但这满池的血却都是她自己割出来的。”
  相思道:“难道她自己想要疯狂?”
  卓王孙道:“她是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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