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似乎明白了什么,惊道:“是为了这次占卜?”
卓王孙道:“这就很难说了。”
相思道:“难道,难道是这次占卜的结果太凶险?”
卓王孙淡然一笑,道:“也许是。”
相思道:“然而她还没有告诉我们占卜的结果,如今……”她猝然住口,悲悯的望着血池中仰面浮沉的星涟。失去了血,她一丈长的头发全变成了灰白色,全身的皮肤迅速布满了皱纹,松弛的堆在尸体上。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就已过去了好几百年。
这时,只听卓王孙道:“她死之前已经将结果告诉了我们。”
相思道:“结果?”
卓王孙道:“你还记得她撕开胸口时嘴里不停叫着什么?”
相思一愣,沉吟片刻,突然眼中亮光一闪,道:“她说:‘六支天祭’!这又是什么意思?”
卓王孙看着她:“这就要问你了。”
相思这才想起她此来的任务是什么,脸上不禁一红。她慢慢定下心神,在脑海中搜索起来。片刻之后,她抬头道:“我不敢肯定,但是一定在某部印度经文中看到过这个词。”
卓王孙道:“那么你去找侍书仙子月写意,叫她查出来再来见我。”
相思答了声是,抬手按住眉心,似乎还有些晕眩,卓王孙已经出去了。
两个时辰之后。虚生白月宫。
月写意跪伏在地,道:“阁主,属下已经查出六支天祭的来历。”
卓王孙也没有抬头看月写意一眼,声音隔空传下:
“讲。”
“是。”月写意毫不提起自己如何在两个时辰之内安排翻遍了所有可以找到的印度经卷,甚至包括梵文原典,才找到这寥寥几句。因为她知道,卓王孙并不关心她如何找到这些结果,他只需要结果本身。
月写意深深吸了口气,道:“六支天祭的说法并不见于传世经典,而在前朝一个叫刘俞泰的文人的笔记才提到过。他说自己少年时很爱收集异国传说,曾经在一商人手中重金购得一部印度古卷,最后一篇已经残了,经文乏善可呈,倒是残存的注文里记载了一个印度教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讲,在万亿年前,世界充满了贪婪,邪恶,情欲……灭世大神决定用额上天眼中的烈焰毁灭一切,再让一个洁净的世界重生。”
卓王孙似乎略略感兴趣起来,道:“湿婆?”
月写意道:“是。当时,六界天主为了平息大神的愤怒,同时献上血祭,愿意用自己肉身的支离破碎和灵魂的永受折磨来抵消六界的罪孽。于是,他们在海天交接的地方搭起了六支高耸入云的天祭柱,将自己的灵魂钉在了上边
日期:2001-10-1 20:29:00
于是,他们在海天交接的地方搭起了六支高耸入云的天祭柱,将自己的灵魂钉在了上边,永远受风浪,闪电,雷鸟,海龙的吞噬撕扯。千万年之后,每当暴风雨来临,生死两界的通道被雷电撕开,海上的船只还会隐约听到海天深处传来的哀嚎……”月写意猝然住口,嘴唇微微有点发颤。她顿了顿道:“而且,经占星师月溟非推算,现在距传说中天祭柱坍塌,六界天主重现世间寻找替身的日子已经不远。六支天祭就要重现于世。”月写意声音似乎也颤抖起来,“重现于世。”她又重复了一次最后这句话,眼中已忍不住透露出一丝惶恐。
卓王孙道:“这样的传说,古书中有很多。你号称天下博学第一的才女,怎会相信这种东西?”
月写意摇摇头:“可是为了这四个字,星涟这样号称有不死之躯的人居然不惜自杀。”
卓王孙释然一笑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行驾准备得如何?”
月写意捧出一个纸袋:“韩青主派人回禀,说路上行驿已经安排妥当,这个纸袋里边有先生此去用于改变身份的一切物什。”
“你把它打开,念一遍。”
“是。苏州郁家三公子名青阳,字子曦,庶出,年二十七,嘉靖二十一到二十三年三试不第,弃文从商,与人交往甚少,前日从海外归来。江近枫已经在郁家作下安排,郁三公子将到华音阁中小住三月,此间,先生可用他的身份任意行动。后边附有郁青阳所有的亲属、资历等等。”
“知道了。”卓王孙道:“你把这个背给相思,让她熟记后烧掉,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叫月如是带非烟过来。”
二、海禁
刘家港位于江苏太仓,是明朝第一大海港。当年郑和七下西洋,俱是从此起航。然而成祖之后,海寇日益猖獗,朝廷的海禁也就越来越严。到了嘉靖年间,刘家港已成为南方唯一容许出海的港口,虽然也是随着海防状况开闭不定,但整个南方的商船都不得不集散于此。
昨夜一场风暴,将港口搅得污秽不堪。木材,货物,鱼尸、还有小渔船的残骸都凌乱的散落在周围的海面上,在阳光下渐渐腐败。
整个港口的空气中都弥散着一种说不清的血腥味。
就在那场大风暴之中,刘家港附近又出了一笔劫财抛尸的血案。那是一艘从广州归来的丝绸货船。船上珠宝玉帛全被一扫而空,船主、水手、伙夫连同船主专门从河南霍家拳聘来的武师一共九十八条人命,全都被抛入大海,尸骨无存。
然而刘家港的居民似乎都已见惯不惊,手段如此凶残的海盗附近就只有那一伙。而且敢在昨天那样大的风浪中作案的海盗也只有那一伙。
居民和商旅们对他们咬牙切齿,呼之为“倭寇”。倭,当然是指日本人。而不可否认,里边的日本人并不多,大多数还是流浪在海上的中国强盗。他们与日本浪人狼狈为奸,纵横海上,势力越来越大,朝廷几次派兵剿灭,戚继光与俞大猷两位将军转战沿海十余年,却始终如刀割韭,去而复生。
刘家港附近的这一支倭寇,无疑又是整个沿海倭寇中势力最大的一支。
他们不是一个帮派,自从他们出没在附近海域后,原来的海上帮派都被他们赶走,不愿意走的下场就是手脚被缚再扔下海。能在几个月内将附近大小七十八个帮派全部扫清,那些倭寇的势力可想而知。
这样的大案反复发生,刘家港地方官早已无力过问,唯一的办法就是禁港。于是两天来刘家港长长的海岸上连一艘货船也看不到,只有一些焦急的商人在四处打探着天气和朝廷解禁的消息。
港口大多数人都唉声叹气,因为近年海禁令一下就是两个月也是常有的事。耽搁两个月很多商旅休说血本无归,就是连回家的盘缠也不够了,他们又怎能不急?
然而目前刘家港里最有名的客人郁青阳却并不急着出海,他带着相思和步非烟,在临海的一间酒楼上悠闲的喝茶。
步非烟是十六年来第一次出门。她将彩袖垫在腮下,倚着栏杆,兴致勃勃的看着楼下来往的小贩,似乎他们手中那些形形色色的零碎货物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东西。
然而她马上看到了一件更有趣的东西。
那是一个一手握着短笛,一手提着竹篓的老人。
那人佝偻的身上围着一块的麻布,已经脏的看不出底色,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似乎已经有一百岁了。他漫不经心的踱上楼来,找些衣冠整齐的客人攀谈两句,还不时举起短笛和竹篓比划比划,似乎想表演什么,碰了几次钉子后就径直向步非烟走来。
他到步非烟跟前,一手举起竹篓,一手握住短笛在上面敲了敲,哑着嗓子道:“小姑娘,给你看些好玩的东西,只要一两银子。”
步非烟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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