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刘海望说的这些,我是有一点点共鸣的,但并不那么强烈。但是我觉得他也有点太脆弱了。我妈妈也是疯子,我也有非常强烈的自尊,但是我从来不像他那样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这个世界是悲是喜。至于我跟他在一起,也根本是他所说的原因,而纯粹是为了满足少女的情怀和情欲,以及他能带给我的好处,比如去北京。
所以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只是淡淡地听着,没有作出任何类似感动的反应。也许,这让他失望了。
他拍拍我的肩,你在听吗?
我在听。我心不在焉地说。我饿了,我现在的需要就是吃东西。你有吗?
日期:2013-07-11 20:59:36
二十四、饥饿
想想我生命中经历的男人们,似乎没有特别让我心动不已的。我很难对一个男人充满激情,要死要活,非他不可。甚至我怀疑,活了五十多年,我究竟有没有过叫做 爱情的这个东西。昨天看到新闻里播一个女人为情所困跳楼了,落下来的时候不幸掉在了楼下竖着的铁板上,被腰斩成两截,死相极其惨烈和难看。我对此不能理解,为男人自杀的时候,难道她就没有想到过她妈吗。如果我的女儿因为一个男人放弃生命,我会毫不犹豫地随她而去,生无可恋。可惜,我的女儿连这个机会都不曾给我。
包括我的初恋情人刘海望。我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除了**的时候。
在**的时候,我能够完全释放出压抑的性格,从始至终大呼小叫兴奋不已,发出的声音绝不比第一次刘海望**我的时候小。对此,刘海望评论说,他从最开始就没想到我是一个这么浪的人。
你饿得不行了吗?我还没有饿的感觉呢。刘海望对我说。
嗯。
我是晚饭之前把鱼放在家里就出来的,并没有等到吃晚饭。不知道哥哥们和我爸、我叔有没有满村子地找我,明天一早会不会听说晚上马黏黏家的事情,会不会把这件事跟我联想在一起。
哎呀,这可怎么办,本来打算明天一早咱们到了县城去找吃的呢,你现在就饿了。
我饿得很,这么黑也找不到野菜挖。等到明早我怕是走不动了。
都怪我不好。刘海望捶胸顿足地。早知道走之前就带点吃的了,这一着急也没想到啊。
没事。我笑了。是我把刘海望从家里揪出来的,之后又去马黏黏家闹事,哪里有一点点带东西的机会呀。
我平躺在软绵绵的草和树枝上,舒展着四肢。刘海望下了山坡,走出树林,也许是去找吃的了吧,我没有问他。我心想着,少说点话吧,不说话也能保持体力,让自己感觉不那么饿。
夜越来越深,风一阵又一阵没有停的意思,身上开始感觉到寒冷了。这个时候饥饿战胜了所有的想法,想起来走动走动驱驱寒,又怕走了消耗体力会饿,心里矛盾得不行。如果现在我在家里,可能已经吃完苞米楂子粥,喝完鱼汤在遮风挡雨的屋子里睡觉了吧。饥饿和寒冷的感觉,让我非常没出息地想着。
这时,刘海望手里拿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过来了。
没办法,这会只有这个可以吃了。
我仔细看了看,原来是退潮时留在海滩上的一把海带。我接过来,发现海带已经风干了,黏糊糊干巴巴,虽然刘海望应该在水里涮过了,但是上面还有一些泥沙,不干净的样子。
其实吃多了糙的东西,胃肠反而很结实。我用手抹了抹海带,把残留的泥沙抹下去,放在嘴里嚼。咸味充满了我的整张嘴,我边吃边吐口水,用力地嚼着,一会儿,我就把一把海带吃掉了。饥饿感缓解了,但是嘴里难受得要命,又咸又涩。我没有再跟刘海望要水喝,我知道这个问题交给他也无法解决。
吃完海带,我就倒在草地上睡着了。
日期:2013-07-12 19:46:10
二十五、面包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刘海望已经靠在树上闭目养神了。我目测了一下我们所在的位置,离镇上已经没有多远了。我捅了捅刘海望,刘海望吓了一跳。
你醒了。
嗯。我们继续走吧。
到了镇上就应该好说了。从前的日子里,我曾经偷偷从家里拿出鸡蛋来到镇上卖。说是一筐,其实没那么多,也就十几个鸡蛋。每个鸡蛋的价格是一毛四,而每斤苞米粒是四毛三。半斤苞米粒熬一锅粥,一家人能喝一天。所以十几个鸡蛋,能够满足将近一个星期的主食。但是每次去卖鸡蛋,都是担惊受怕的,我曾亲眼见到一个老头,偷偷拣海蛎子去镇上卖,被人一脚把海蛎子踹到地上,洒得满地都是。
那叫“割资本主义尾巴”。一个不小心,一家的伙食都要被割掉。
睡觉竟然也浪费体力,一觉下来,那一把海带已经完全消化干净了。走到镇里,大约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我们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
镇里还是很热闹的,到处都是大字报和红小兵,商店都开着门,但是我无心去看,我只想吃东西、喝水。在镇上随便走了一段路,我敏感的鼻子就闻到了香味。那是一个商店里在卖面包。我对刘海望说,我想吃面包。刘海望就拉着我向商店走了过去。商店门口买面包的人排了长长的一个大队伍,我们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排上了队,扑面而来的一个问题就是,面包要用粮票去换的,我们两个身上既没有粮票,也没有钱,唯一一个有用的东西,就是刘海望身上的一张去北京串联的介绍信。这个东西曾经是我日夜期盼的,但在满足肚子一事上,它真的起不了任何作用。
肠胃里的饥饿让大脑非常灵敏,我让刘海望在后面等着,我一个人窜到了队伍的中间。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十四五岁的我看起来就像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我拽了拽队伍中间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大叔,迅速把笑容堆在脸上。
叔叔,给我一点粮票呗,我也想吃面包。
大叔笑了,从手里的粮票里抽出了一张,递给了我。
这孩子,真是的。馋了啊。你家是哪的啊?大叔问。
那边的。我往身后随手一指。
然后,我给大叔飞快地鞠了一个躬,就跑开了,完全不知道大叔在我后面还有没有问我什么话,反正粮票到手,就算他问我更多的问题,我也答不出来。
跑到队尾找到刘海望,我摊开手才发现,大叔只给了我四两粮票。
有四两算四两吧。
排队的时间过得异常漫长,当我饿得头昏脑涨的时候,终于到了。刘海望把四两粮票递过去,售货员用草纸给我们包了两个小面包递出来。
好小的两个小面包,每个只有拳头那么大。
那时候的面包,不像现在的面包松软到极致,咬一口就没有了,这两个小面包虽然不大,但是挺硬实的。刘海望把一个小面包掰成两半,自己吃一半,剩下的一半给了我。于是,我吃了一个半的小面包。
不到一分钟,我们就把两个小面包消灭了。
吃完了暂时不那么饿了,但是也不饱。
这样不行。刘海望说。我们是要坐火车的,但是火车到北京还很远呢,我们这样没吃没喝的,肯定是坚持不下去的。我们得去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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