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学生吗?”
美晴似乎有意岔开话题。
“我是计算机系的,再有几天就毕业了!”
“多好啊!我是师范中专毕业的,来这所实验幼儿园工作都快一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妈妈……”
美晴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梁羽铭还是听清楚了她说的最后两个字‘妈妈’。
“我的妈妈5年前去世的!那时候我正读高中3年级,当我接到医院传来的噩耗的时候,我真的有些崩溃了!后来我复读了一年,本来我不想考大学,其实最初上高中也是想让妈妈开心。但是……但是……”
梁羽铭看着美晴的脸,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如轰天的巨雷般击中了他脆弱的神经。美晴正与他的记忆一点点的重合。
美晴似乎没有并察觉到梁羽铭的变化,她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
夜晚象黑色的口袋,将城市毫无保留地包裹在了里面。美晴究竟在看什么呢?硕大的玻璃窗上只有他们两张困惑的脸,和微微有些摇晃的灯光。梁羽铭将双手围成桶状,向窗户凑了过去。突然,玻璃窗后面升起一张丑陋、扭曲的脸,那脸上横七竖八地裂开着十数条伤口,有些似乎是新伤,已经发炎、溃烂,黑赫色的液体正顺着脸颊向下流淌。一双让梁羽铭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眼睛正对着他。那双眼睛似乎占据了他半张脸,两颗白色没有瞳孔象干瘪的鱼丸一样的眼球,被安置在眼眶里,在眼球的正中间居然各自插着一根铁钉,那上面已经锈迹斑斑了。虽然他们四目相对,但是梁羽铭能真切的感觉到他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谭美晴,并且充满了怨恨。
梁羽铭怪叫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四周的客人似乎也被他吓了一跳,纷纷投来谴责的目光。
服务员将窗外这个不明身份的男人轰走了。
日期:2006-05-05 13:02:00
海风轻拂着脸颊,不时有海鸥鸣叫着从头顶掠过,让本来已经微醺的梁羽铭,更加目眩神迷了。他们裸着脚踩在沙滩上。
“哦,凉!”
“叫我吗?”
“不要脸!是‘凉’不是你的‘梁’!”
美晴笑吟吟地追打着梁羽铭。
北大桥—是横亘在东西滨海路上的一架悬索桥。距近已经有20多年的历史了。梁羽铭扯着美晴的手倚在桥栏上向远处眺望,幽深的海水已经与天空溶为了一体,只在天海交界的地方,闪烁着班驳的渔火。
“你看天上的月亮多象你微笑的样子!只是少了两颗虎牙!”
“诗人说‘海水收起仓皇的睫毛,一滴泪,是一颗流星……’,今晚的夜色是一张哭干的脸!”
“也许明天要下雨了!”
梁羽铭感觉身后有人,他猛的扭过脸。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披头散发、满脸倦容地站在他的面前。她似乎刚刚哭过,脸上挂着两条尚未干涸的泪痕。只是,只是这个女人居然穿着和美晴一模一样的深红色衬衫。
她突然阴冷地笑了起来。那笑容让梁羽铭毛骨悚然。
“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相,因为你生活在谎言里!”
说完,她向他们冲了过来。
梁羽铭迅速地拉起美晴的手,向旁边躲闪。
那个女人似乎并不是真的要袭击他们,她敏捷地越过桥栏,纵身跳下了几十米深的北大桥,海水掀起的白色浪花溅在他们的身上。只是短短的几十秒钟,破碎的海面渐渐趋于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梁羽铭张大了嘴,惊恐地向后倒退着,他的脚好象碰到了什么,他低下头。
‘羽
铭
梁
公
之
位’
一块紫檀木的灵位牌。
日期:2006-05-06 00:45:00
梁羽铭快要疯了!这一天如同末日一般。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也许那个灵位牌真的是为他准备的。
梁羽铭执意要送美晴回家,他担心她会出事,美晴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坐在出租车上,年轻的司机从反光镜里看着他们。
“去那儿?”
“红凌路!”
“啊?你去哪儿干嘛?”
“回家!”
梁羽铭知道司机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因为就在刚才他听到‘红凌路’这三个字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那是一条通往殡仪馆的土路。异常的荒凉。
司机迟疑了一下,发动了引擎。
红凌路真的是很荒凉。没有路灯。四周死一样的寂静。汽车在颠簸中发出的响声,被空旷的土路放大了百倍甚至千倍,如同利箭般,刺穿了梁羽铭的耳膜。成排的树林立在土路的两侧,犹如一群千年僵尸。
梁羽铭感觉周围的空气如同巨石一样,压在他的身上,让他透不过气来。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美晴,她似乎有些疲倦,斜斜地靠着车窗。
突然,一条黑影从树林里蹿了出来。年轻的司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汽车直接撞向了那个‘东西’,又从‘它’的身上碾了过去。似乎刹车失灵了,司机在混乱中扭转着方向盘,他的手臂几乎绞成了麻花状。汽车重重地撞在了一快大岩石上,车灯瞬间熄灭了。美晴的左手被车窗划出一条深深的口子,鲜血喷涌出来,美晴看了看伤口,将血抹在了她那深红色的衬衫上。
惊魂未定的他们一起下了车,他们想看一看刚才撞上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通体黝黑的庞然大物横在了土路中间。
是只比普通家猫大出几倍的山猫!但是梁羽铭感觉那分明是一只豹!即使它被碾成了一团肉酱。它的嘴角还挂着鲜血,它似乎笑了!
美晴说自己的家离这里不远了,自己可以走回去。梁羽铭很担心她,问她流血的伤口还疼不疼,有没有愈合。他不知道随后还会发生什么。美晴的表情非常坚决,她似乎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家。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出租车司机猛地蹿进了驾驶室,逃也似地消失在了红凌路的尽头。
梁羽铭站在黑暗的红凌路上,目送着美晴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他感觉自己的额头有些疼,好象是刚才在混乱中不小心撞在了前排的椅背上,当时他只顾着美晴的安危了,自己受伤却没有察觉。
梁羽铭又看了一眼黑猫,它确实在笑,好象对自己的死很满意。惨白的骨头戳破了皮肉,散落在外面,肚子上开着一条长长的口子,心、肝、脾、肺与肠子纠结在一起,在肠子的旁边,梁羽铭居然看到一只成型的小猫,正安稳的睡在胎盘上。
快要出路口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很慈祥的老婆婆。她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握着竹篮子。
她停在梁羽铭的身前,从篮子里掏出一根蜡烛。
“孩子,买根元宝蜡烛吧!阴间的路很长!”
日期:2006-05-06 19:15:00
[七]
又是夜晚。又是红凌路。
白桦树肃穆地耸立在道路的两旁,如同送葬的队伍。
乌鸦哀嚎着穿过树林,飞向没有光亮的夜空。
梁羽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条阴森恐怖的红凌路上的。
一道白光闪过。震耳欲聩地雷声从天边响起。在这刹那间,梁羽铭看见不远处有一幢青灰色的小楼,孤独地矗立在半山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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