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7-24 19:26:21
五十五、恨意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身边没有人。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了。我试探着动了一下身体,脑袋嗡嗡作响。我忍着痛穿上内裤,披上一件短袖小褂,下了床,从水缸里舀了一点水在脸盆里,开始洗脸。
水一沾到脸上,马上觉得一阵刺痛传来。我用手轻轻地摸一摸皮肤表面,应该是破了,也可能肿了,因为轻按下去的时候,觉得肌肉死死的那种疼。我又想起昨天崔报国撞我的头,就伸手向脑后摸,不出所料,脑袋后面一个大包,手碰上去都是一阵疼。
家里没有镜子,我无法想象现在自己是一副什么尊容。
我走到崔姨的房间,发现崔姨也没在家。家里没有人,崔姨和崔报国都出门了。
一股怨气袭上心头,来到崔家,崔报国的拳头和崔姨的嘴,就没有闲着过,时时刻刻对着我。我自忖并没有做过太出格的事,但是在一个屋檐下,做的不周全的地方可能有,可是好歹我也是崔家的媳妇,难道就要对我求全责备,不知道宽容为何物吗。
从小到大我也挨过打,仅限于我爸打过我,但是这么下死手的情况从来没有,一口一个我是他们家里人,这哪里是家里人的做法。
我老家有句话,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每下都打在脸上,这是不让我要脸了。是啊,我在崔家从来就没有过脸。
我艰难地洗过脸,小心地擦了一擦,就气愤地坐在屋中间,缺了一条腿的小板凳上。
我决定,今天不去上工了。遇到小刘姐和蒋宾他们,或者遇到邻居们,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头上脸上的伤口,即使解释说是崔报国打的,他们一定也会以为是我做错了事情吧。
我为什么要拼死拼活地给他家挣工分,到头来自己是这样的下场。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我不知道,我再也不想去要饭,睡墙角,我也没办法回到自己的家。
想着想着,无限的悲伤弥漫在脑海,我想,如果真的有林道静的那种人物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扑在她怀里痛哭一番。
向门外看去,远远地我能看见人们都在地里河里忙碌了。我心中有一股报复的快感,就算今天他们把我打死,我也不上工,不是欠工分吗,今天我就让他们再欠十个。
崔报国的草药袋子扔在灶台边上,好像等着我去煮。我不会去的。大不了再打我嘛。
我就这样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饭菜的香味从队部那边飘过来了。
我既然下了决心不出门,只能坐在小板凳上一口一口地咽口水。我饿了,但是我就算饿死也不能让被人看到我的惨相。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应该是崔姨或者崔报国回来了。我没有起身,依旧坐在小板凳上,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变。先进门的是崔姨,后面跟着崔报国,两人满头是汗,崔姨手里端着一个碗,崔报国手里端着两个。
我没有起身去接,他俩也没说话,先后把碗放在桌子上。一阵香味传过来,是他们打了午饭了。让我意外的是,一共是三个碗,代表里面有我一份。
日期:2013-07-24 20:43:45
五十六、假象
大莲啊,坐着干啥呢,过来吃饭吧,给你打好了。崔姨的声音异乎寻常地温柔,我听着身上麻麻的,有点不习惯。
我没有理她,坐到饭桌前,低着头用筷子去夹自己碗里的饼和咸菜。午饭和往常一样,稀薄的菜汤,一小块烙饼,和几根咸菜。我吃饭很快,饭菜也不多,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我放下筷子,坐在那里,准备等他俩吃完以后去洗碗,顺便静等一场痛骂的来临。按照我一贯的风格,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要老老实实地去干家务。
等了一会儿,他俩都吃完了。我刚要起身,崔姨制止了我,让我坐下。
头还疼吧。崔姨问。
我照样不回答。头当然疼,这还用问吗,还不是你家儿子的杰作。我在心里反驳着。
大莲,你看,小国都跟我说了。这次呢,就算是小国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夫妻之间吗,有点误会都是正常的。我跟小国说了,让他给你道歉。
我望向崔报国,他也正在看着我,他露出黄色的牙齿,向我嘿嘿地笑了两声。
我也露出了笑容,这笑容纯属没忍住。把我打成这样,就这样一句话就算过去了,换成谁都会觉得有点好笑。
崔姨理所当然地以为我的笑代表着原谅,于是她也满脸堆笑。
这就对了。你看小国最近的病也有些见好,不如你俩就趁着这工夫抓抓紧,生个孩子,崔家也算有后了。小国这身体也不行,咱家能不能有后代,这香火可就全靠你了。
全都靠你了。这句话就像千钧重担突然压在了我的身上。从现状来看,也就昨天崔报国还是行的,但是谁知道他以后行不行呢,万一昨天只是个意外,崔姨这话的意思,难不成以后崔家断子绝孙的事还要算在我头上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身冷汗。我说,崔姨,可是这样……
话没说完,崔姨就一如既往地打断了我。
你也别难为情,女儿家长大了就是要给男人传宗接代的,我十五岁就生下了小国,比你还小呢。他爸身体也不好,跟小国一样没力气,死的时候喘不上气,全身都烂了,不晓得多可怜喃。
说完,崔姨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妈你别说了。我去洗碗。崔报国皱着眉头打断了崔姨的哭诉。万年一遇地把碗端走,去水桶里舀水了。
大莲你下午也在家歇着吧,队里我跟小国去就行了。
崔姨又转过身去骂崔报国,你这不知长进的小子,打老婆算什么事嘛,平白给人家笑话去。以后也多长长脑子。
骂完,崔姨又冲我笑。我知道这是说给我听的。大莲啊,家丑还是别给人家去笑话,人家问起,记得说是半夜摔倒的啊。
嗯。我只得应了一声。为了一个只值三斤荞麦面的我,居然肯浪费这么多口舌,真是辛苦崔姨了。
当天下午,我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发现天还没黑,就又犯贱地跑到田里干活去了。
此后的连续好多天,崔报国对我很客气,再也没有打我骂我。
是的,如你所料,在这个家里,平静的生活持续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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