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十七八岁》
第22节

作者: herzog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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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戴他们走的时候很匆忙,交代了几句就急吼吼地上了车直奔机场。我没有去送他们,只是搬行李的时候搭了把手。老戴在上车之前还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念念不忘,说不管你有多少个不乐意,那事非办不可。我装作没听见,一声不吭地回了酒店,脑袋跟要炸了似的,心情一下坏到了极点。昨天晚上我和老戴瞪着眼吵了一宿,开始还轻手轻脚地讲道理,他说他的,我说我的,可也谁都不听谁的。最后干脆比谁嗓门大,我扯着脖子吼得声带都快断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气喘如牛,边嚷嚷边往嘴里灌水。客房过来敲门,说我们声音太大,跟杀猪似的。那家伙头大如斗,连肠子都是直的,板着脸伸张正义,指责我们打扰其他客人休息了。老戴扭头就骂,滚,看你这副熊样,蜘蛛侠啊,管那么多。蜘蛛侠的脸立刻又阴又紫,咣当把门一摔,夹着尾巴跑了。

  我当时吵得有点心虚,随手把电视打开,调大了音量。老戴蹬着鼻子就往我脸上爬,说我这种行为是怂了,还傻逼兮兮地把门打开了,连声挑衅,说小东西来,有种敞开了骂。平时听他一口一个小东西,也没觉有啥,甚至还会贱了吧唧地想这称谓表示感情到位关系好,可那会却感觉刺耳痛心,跟被他生扯下块肉一样,一个没齁住就动了真怒,张开嘴就骂,老东西,来就来,孙子才怕你。我光顾着嘴巴爽,把什么领导上司、师傅徒弟全忘了,边竖中指边讥讽他一副鳖相,天天磕头装孙子,一有事就缩进王八壳里,头都蹭秃了。老戴被我骂得直吸气,摸着自己的光脑袋指着我说,你...你...你...我说你什么你,看你这灰样儿,脸被人打肿还说是胖的,撒尿都是蹲踞式,简直就是个娘们儿。老戴眼睛都红了,对着门踹了一脚,连瞪眼带撸袖子,看那架势给个梯子他能把人家酒店的瓦揭了。我说你这就急了?对着门练什么功夫啊?老戴怒目圆睁,大吼一声,信不信我揍你?我冷冷看着他,觉得十分滑稽,说你来吧,我不还手,给报销医药费就成。老戴楞了好大一会,叹了口气,人也没有先前那么暴躁了。他有点无奈地看着我,轻声说,小冬,算师傅求你,你就帮师傅一把。也没要你坑蒙拐骗,就把卢丽丽请出来就好。

  我说我实在想不明白把卢丽丽和吴魏东撮在一起,和我们工作到底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朋友之托,也该有个正当理由,吴魏东已经结婚七八年,宝贝儿子的喉结都长得跟核桃一样大了,卢丽丽只是他的下属又不是他的秘书,他居然还坏了一肚子脏乱恶心的歪主意。他吴魏东想包二奶、搞小三,跟谁搞怎么搞都可以,我管不着也不想管,那他凭什么把我拉下水,非要我亲手把一个这么好的姑娘送进火坑。

  我一股脑把心里的话说完,房间里的气氛缓和不少。老戴把门关上,走了我面前说,我也知道这样是不地道,可也没别的办法。你也知道吴魏东的为人,对不对?再说,这事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只要把那个丫头叫出来,又不是按手按脚让吴魏东硬上。姓吴的眼看就要升总工了,把他哄好了,以后事情肯定好办多了。老戴这么软声软气地一说,我倒觉得语塞,也不知道怎么搭话,心里总莫名其妙地觉得难受,只是摇头不答应。他立刻又开始戏虐,问我是不是喜欢那个丫头。我怔了一下,连忙说哪有,你别胡扯。老戴哼了一声,说最好没有,你还年轻,以后什么女人见不着。接着又诱我以色,说等下次带我出去玩,给我介绍个大学生,还是英语系的,叫床都是美国母牛腔。

  这话听得既别扭又恶心,我一阵厌烦,说师傅你别劝了,这事我真的不想干。老戴又有些急眼,突地一下站了起来,说你这孩子,怎么我说破嘴了你都不听?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求你?我没理他,推说太累了,要去睡觉。老戴满屋子乱转,边走边训我不懂事,饭碗都要丢了,还一脸清高,很好玩么?我扭头问他什么意思,老戴叹了一声,说公司近来人事大变动,特别是我们市场部,新换了一个老总,上来就讲营销费用过高,前几天开过中层干部会议,主题就是控制营销成本,精简营销队伍,要撤去一批业绩地下、合同额小的片区。

  我嘴巴张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上个月我在公司呆了五天,居然一点风声草动都没察觉,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忽然想起上回老戴欲言又止,好像有话要说一样,赶紧问,你上次说公司出状况就是指的这件事?老戴点了点头,我非常生气,质问他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还藏藏耶耶的。他一瞪眼,样子有点无赖,我跟你说什么?跟你怎么说?你才来两年多,能帮我什么?你能让韩总打消扯掉江西片区的念头,还是给我拿来一个几千万的合同。我听得面红耳赤,心里很不是滋味,讪讪地转了话题,韩总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老戴没好气呛了我一句,你以为呢。不然他为什么把姓井的带过来?你小子就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多了,天天乐乐呵呵,跟水壶里面的蛤蟆似的,大祸临头还不自知。等哪天江西跟湖南合并,我倒没什么,大不了不干了,你呢?有你哭的时候。我是真的听呆了,一想起井弗莱那揍性,顿时就不寒而栗,一下就没了主意,慌张地问师傅,那怎么办?老戴看了我一看,还能怎么办,抢合同呗。我已经在韩总那立了生死状,今天江西的合同额必须超过四千万。我一下跳了起来,四千万?杨秃子他们也不过才五千万左右,我们去哪里搞那么多?

  老戴说,别想这么多,我们先把昌南三四季度的工程项目搞定,不够再说。我心里一堵,想他妈的,绕了半天又绕到吴魏东身上了,可兹体事大,关乎饭碗口粮,想生气又不能发作,立刻只敢喘气不敢说话。老戴好像看出来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好好想想,我先睡了。
  我坐在床上凌乱了半天,忽然觉得又困又累,丧着气躺了下去。关灯前看了老戴一眼,发现他睡得龇牙咧嘴,痛苦非常,额头有根根青筋暴露,本来就没几撮的头发还白了一片,在昏暗得灯光之下,他显得异常可怜苍凉。我心里一紧,跟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回吵架。我把以前的憋屈牢骚一下全骂了出来,看他那副急火攻心的样子,估计气的不轻。或许在他心里,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师傅、好领导,以为我在他手底下做事就得为他马头是瞻,以为我还是那个刚来报到,喝醉了就抱着他大腿喊师傅的傻小子。可是他已经老了,做事畏首畏尾,开口不是人情世故,就是教条本本,出了问题最先想到永远都是走后门、拉关系。

  我起身过去拍醒了他,说师傅,让我把卢丽丽叫出来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老戴半睁着眼看我,然后点头说行。我说,萍乡的那个水泥厂差不多十一前后招标,我要去投标。
  日期:2011-10-09 22:29:25
  第十一章 NO.1
  周一的晨会规模空前,以前只是各个片区的负责人列行参加,今次市场部能动弹的,不论男女老少、职位高低,几乎全来了。我刚进会场就被老戴拉到一边,他觉得今天大事可能不妙,搞不好要被当成笑话看。秃脑袋四处张望,指着一个又黑又阴的角落,说那地方不错,赶紧躲过去。我顺着看了看,发现那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确是个理论上的死角。我俩对了几眼,一路弯腰疾走,见到熟人连招呼都不敢打,到了地方就窝起来,埋头装乖。老戴的样子像个潜伏多年,图谋不轨的轮子特务,眼睛贼溜溜,嘿嘿地笑,说这下好了,只要不点名,就是天塌下来也砸不着。我翻了个白眼,说师傅你真有意思,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搞捂耳朵偷铃铛的把戏。师傅瞪了我一眼,骂我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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