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墓》
第14节

作者: 夜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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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氏在床上辗转反侧个多时辰之后,终于耐不住沉沉睡意,迷糊过去,油灯也在此时耗尽了油脂,噗一声轻响,熄灭了,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两人心里暗想糟糕,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看来今天晚上不行了。

  杨贵正打算拉着杨山离开,杨山却悄悄拉了拉杨贵的袖子,两人又凑近门缝往里面看去。原来今天正逢十五,月亮正圆,惨白的月光透过白纸糊的窗户隐约穿进屋子,将屋里的照得隐隐绰绰,仔细看的话,依稀看得清楚。两人静下心来,轮流观察。
  镇上的更夫打了三更,屋里还无动静,董氏也睡得好好的,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杨贵使劲捂着嘴巴直打哈欠,而杨山却毫无睡意,十分沉稳。月光更加淡了,杨山老眼昏花,加上又在黑暗中盯了许久,拍拍杨贵的肩膀,让他接着看,而他要歇歇。杨贵使劲揉揉枯涩的双眼,把眼睛贴在了门缝上。
  此时此刻,杨贵也开始在心里怀疑起自己的推断来。他仔细想着这几天的所有细节,不得要领,正烦恼时,突然看见屋子里靠竹林的窗户似乎被风轻轻吹开了,但是杨贵知道窗户是从里面被拴住的,风根本就吹不开,他立刻紧张地用手轻轻攘攘地上的杨山,然后让开一条逢,两人一起往里看去。
  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说不清楚形状,从窗户里轻轻翻进来,无声无息走到董氏的床前,似乎在床前立了一会儿,然后就上了床。杨贵和杨山在门外看得手脚冰凉,那影子走在地上,不但没有声音,还没有影子,那根本就不是人。两人心里各自恐惧,但眼睛却不离开董氏的床。那影子上了床之后不久,便听见董氏的呼吸急促起来,然后一个影子直立而起,口中直呼:“大南,大南。”是董氏。杨贵和杨山对望一眼,心下惊骇——确实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

  然后看见董氏复又躺下,呼吸似乎很困难,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影子骑在了董氏身上,伸出双手掐住董氏脖子处,董氏似乎还在迷糊中中,手脚乱蹬,惊叫一声再次坐起来,那影子以飞快的速度退回床下,董氏摸索着下床,似乎在找火折子,那影子便快步向窗户走去,看样子是要离开。而此时的董氏对影子存在毫无感知,眼看就要碰到旁边的影子了。

  日期:2008-12-16 21:17:00
  杨贵此时顾不得害怕,不顾杨山的拉扯,一脚踢开木门,举起手中的刀就冲进了屋内。那影子似乎也被吓了一跳,马上倒转身子,撑住窗子就跳了出去,杨贵眼看追不上,对准已经跳进窗外竹林中的影子扔出手中的菜刀。
  此时的窗子像被人用线拉着一般,两扇窗户吱呀又合在一起。杨贵冲到窗户面前,拉开插销,也跟着跃了出去。董氏屋子后面是一大片竹林,一直绵延到小山坡。这片竹林说也奇怪,一般的竹林地面都是不长草的,但独独这片竹林地上除了厚厚的枯黄竹叶,还长着镇上随处可见的野草,杨贵割了不知有多少回,总是割了长,长了割,似乎一茬还比一茬茂盛,后来干脆不管它,致使杨贵今天晚上在荒草中追赶,险些拌了好几个跟头。

  惨白的月亮挂在中天,前面的影子在竹林间灵巧地穿梭,杨贵紧紧跟在后面,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年轻与影子保持着几丈的距离。杨贵刚穿过一丛楠竹,顷刻又倒转身来,伸手在一棵竹子上拔下了菜刀,想是刚才失了准头,菜刀被杨贵飞砍在了竹子上。待杨贵再次从竹林里追出来时,影子已经失去了踪迹。杨贵小跑几步,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打量四周地形。

  从竹林出来后,面前就是一片荒原,左面是镇上的农田,右面是个小山坡,上面光秃秃一览无余,只有正前方是一片小树林,望过去黢黑一片。这片小树林人迹罕至,听杨山说是因为洪材头的老婆就吊死在里面,当年镇上的人们都看过死尸的模样,兴许是太骇人,从此之后就少有人进过树林。杨贵略一思考,便直起身子进了树林,既然都追到这儿,断没有让它跑掉的道理。

  树林在月色下不断变换着阴影,常常觉得有模糊的影子穿梭其间,几只猫头鹰不时发出怪响,更是给树林增添了恐怖的气氛。树林常年累月罕有人气,地上的腐叶发出类似腐尸的味道,杨贵不禁紧了紧手上的菜刀,警觉地一步一步向树林深处摸进去。
  乌云不合时宜隐去了月亮,树林马上陷入一片黑暗中。“啪”,身后一声轻响没有逃过杨贵的耳朵,杨贵神经质般转过身去,眼睛徒劳地看着身后的夜色。虽然没有看见,但是杨贵知道它肯定就在自己身边,任他再大的胆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是冷汗直冒,不多久呼吸就因为紧张粗重起来。
  日期:2008-12-16 22:13:00
  远处镇上出现了无数的小红点,应该是族长把镇上的人们都叫来了。看到自己身后的光亮和渐渐跑近的人群,杨贵稍微安了心,重新转过身继续搜寻。
  就在转身的一刻,一股风迎面扑来,杨贵本能地把身子一侧,发现一条人型物体被悬挂在面前的树上,之所以说是悬挂,是因为人型物体在他面前飘荡,并且,脚部并没有接触到地面。他的脑中出现了洪材头的老婆,嫌恶的闪开,那人型物体却像是有生命一般,啪一声绳子断裂的声音之后,物体直挺挺掉在地上,背对着杨贵一动不动。树林里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浸人的静。

  杨贵就这样和人型物体保持着两米的距离,谁也没动,杨贵正要上去看个究竟,却感觉到那物体在向他转过身来。“咕哇——咕哇——”树林里响起乌鸦的哀号,物体刚转过面,一大群人呼啦啦拿着火把就进来了,杨贵只看见一张惨白的脸,还没看个仔细,那物体便似乎被风吹走一般,飘向了树林更深处。杨贵浑身一个激灵,手里的菜刀再次扔了出去,远远传来噗一声,随着族人跑进小树林,杨贵筋疲力尽倒在地上。

  “快,在这儿呢。”杨山喘着白气最先赶到,身后一大群族里的年轻人,有的来扶杨贵,有的打着火把小心翼翼在树林里搜索。“叔伯祖,那不是人。” 杨贵贴着杨山的耳朵说出一句,四面忙活的年轻人便急速以杨贵为中心靠拢,眼里尽是惊恐和怀疑的神色。
  “呜呜呜,呜呜呜……”树林深处,传出若有若无的女子哭声,刚才还在喳闹的人群立时安静下来,那哭声似乎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一会左,一会儿右,时断时续,听着好不凄惨,周围的树木在火把闪烁的火光下似乎也活了一般,影子拉得老长,枝枝蔓蔓就像伸向众人的鬼手,撩拨着众人脆弱的神经。
  “走,进去。”杨山打头,带着一群年轻人向着哭声最先响起的树林深处走去,那女子的哭声在众人听来,就像是掉进了严冬的冰窟窿,鸡皮子疙瘩起了一路。
  众人麻起胆子追着哭声而去,越往里走,哭声反而越是显得飘渺,但却始终寻不着根源。树林本来不大,但是奇怪的是杨山带着众人在树林转悠了大半夜,却怎么也没找到树林的边缘。镇子里远远传来公鸡打鸣,众人心里刚舒一口气,便听见一声幽怨的叹息,
  “哎……”那一声“哎”在众人听来实在是含了无数的悲伤,无数的凄凉,仿佛就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在自己耳边叹息一般,众人中几个胆小的不禁吓出声来。

  天亮之前,杨贵已经缓过劲来。严冬的太阳虽然珍贵,不过今天老天爷似乎有意要成全青山镇,毫不吝啬给了个大太阳,树林里慢慢雾气蒸腾,虽说视线依然不好,不过众人的胆子却大了不少。
  杨贵一直留在倒地的地方休息,所以对于人型物体飘走的方向,还保持着理智的判断。他分开众人,根据昨晚上扔出菜刀的方向和力度,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内搜寻。地上没有脚印,说明昨晚上族人并没有到达这一块,但是也说明了昨晚上那人型物体没有在地上“走”。前面一丛荒草略有压伏,杨贵走过去拨开野草,就看见自己的菜刀躺在泥土里。

  日期:2008-12-17 12: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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