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警局,我问他:“你知不知道钟致恒可能会去找谁?”
东北小子挠挠头,费劲地想了一会儿,很为难:“他平时挺内向的,也就我和他能说上两句话。我想想……哦对了,他好像新交了个女朋友,是个送外卖的。”
说完东北小子的表情更为难了:“其实我找过她两次,但那姑娘比钟致恒还傲,都没搭理我。”
十多分钟后,我按照地址找到那家离学校不远的披萨店,店门外,一辆改装摩托异常霸气地睥睨着身边一溜矮小朴实的外卖专用小电动。门口的服务员朝那辆摩托一指:“你找的人在那里。”
我看见一个前凸后凹的高挑女人朝摩托车走过去,手提一摞外卖。她把摩托帽娴熟地一扣,就要走人,我赶紧追上去:“请问,您是姬展白小姐吗?”
黑漆漆的摩托帽转过来对着我:“怎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生怕自己被当成踢馆的,“我是钟致恒的哥哥钟致远,致恒他三天没回学校了,我想打听一下你见过他没有。”
摩托车绝尘而去,留我在热腾腾的尾气独自咂摸闭门羹的味道。
谁知道,过了几秒钟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声尖锐的急刹后车停在我面前,姬展白打开面罩一脸嫌弃地嗅了嗅,就好像我是一盆劣质的腌咸菜,然后她说:“五百。”
“五百……什么?”
“找我帮忙可以,”
姬展白竖起一根漂亮的手指,“一个条件,劳务费误工费共计五百。”
我第一次听说找自己男朋友还要劳务费的,这女的是印钞机里生的?但看她的样子像知道点内情,我有求于人,只能低声下气地说:“五百太贵了,便宜点行不行?”
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冷冷地盯着我,我摸摸自己的口袋,为难地开口:“我身上现在只有两百多,美女你看是不是……”
“那就两百,但你得听我的,”姬展白把黑漆漆的面罩一扣,“上车。”
“去哪?”
“你家。”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坐上了我弟弟的女朋友的摩托车,感觉像骑上了一枚火箭。
两具尸体死透了,我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最初的恐惧过后,脑子里开始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问题百出。厨房里热水壶还坐着水,姬展白泡了一杯茶给我,我看见桌上还放着昨天的城市晚报,电视机柜旁边的金边墨兰长势喜人。
“这到底……”我捧着水杯发愣。
姬展白踢了踢那两具怪物尸体:“你看看,这俩是不是你父母。”
要在平时,我一定会为这个笑话而大笑着说“你爹妈脸才这么长,你们全家脸都这么长”,但那怪物额头上的胎记,另一只怪物左边耳垂的一个天生的豁口,这些对我来说熟悉得不用确认第二遍的标记,都在宣告一个很荒诞的事实——这两只怪物是我爸妈。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脑仁很疼。
“几乎所有妖怪在变**以后,都会保留一些特征,”姬展白说着掏出两张黄色的纸条,扔在怪物身上,纸上画着红色的图案,“怪不得你身上妖气这么重。你运气不错,我从没见过妖怪领养人类孩子的,大部分到手就直接吃掉了。”
她说着点燃一根烟,把烟灰弹落在黄纸上,这些纸哧地燃烧起来,两具尸体在紫红色的火焰中化为灰烬。姬展白叼着烟:“走吧,不担心你弟弟了?”
“他没找过你吗?”我问。
“找过,一共三次,从我这取外卖。”姬展白毫不迟疑地走下楼梯。
我趴在楼梯扶手上问:“取外卖?你不是他女朋友吗?”
从三楼传来一声冷笑:“就凭他?”
我花了几秒钟才消化了“这个美女不是准弟媳”这句潜台词,觉得这既是个坏消息又是个好消息。
去学校的路上,我问姬展白:“这么说来,你真是个道士?”
“兼职,”姬展白答,“正职送外卖。”
2013-08-12 09:51:48
姬展白给我科普了下,那两只怪物叫做“恬”,是一种以人心和人肺为食的妖怪,古代传说狼心狗肺的人死后,恬就会被吸引过来,吃掉那人的心肺。
作为一个被马列主义和唯物论熏陶大的人,我感到难以理解。姬展白说这很正常,因为妖怪这个族群在商周时期就开始走下坡路,到明清就剩了些虾兵蟹将,顶多吓吓孩子或者偷只鸡什么的,到现在更是几乎绝迹了。她说这些的时候,我脑子却在转另一些问题:我真正的爹妈哪去了?早就被妖怪吃了?或者,我根本就是妖怪生的?我固执地不愿去想这几个可能。
摩托车开到Y大所在的学院路,我们发现前面拦起了黄色的警戒线,路口还放着一排红白色的路障,机动车不能进入。我们只能步行前往,走到Y大南门,一群学生正在和pol.ice交涉,我隐约听见“凭什么限制我们的行动自由”之类的话。我拦住一个和我们一样在外围徘徊的学生,他告诉我们Y大一个校董的儿子在这里上课时失踪了,pol.ice正在封校调查,现在禁止出入。
想起钟致恒失踪后,去派出所报案得到的待遇,我不由感叹同人不同命。正一筹莫展,远远地,东北小子跑了过来,他满头大汗,裤腿上还蹭了不少白灰:“哥,真巧。我们从西门翻墙走,那边的pol.ice好说话。”
带我们回去之前他在校门外买了五份炒面和两只烤鸡,“学校的饭和猪食一个味,我代表全宿舍出来买饭。”那小子很自豪。
我们绕到西门,由于是学校偏门,警力分配较少,现在晚饭时间只有一个pol.ice蹲在地上抽烟。我正要讪着脸上前求情,在看清他的脸后却失声叫道:“啊——赵哥!你怎么当起了pol.ice?”
2013-08-12 09:53:54
这个pol.ice就是昨晚撞我的皮卡司机赵李,他看见我也很意外:“钟老弟?”
赵李估计不到四十,胡子拉碴的显老,半边脸上有两道平行的伤疤,从耳朵根划进胡茬里。在知道我弟弟的情况后,赵李建议我报案。我苦笑着把报案经过跟他一说,问他能不能帮我走走关系,尽早展开调查。赵李无奈地指指写有“协警”字样的臂章:“我是个临时工,心有余而力不足,说不上什么话。”我注意到姬展白朝他脸上的伤疤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几个民警吃好饭朝我们走来,赵李跟他们打声招呼,亲自带我们进了学校。到了宿舍楼后赵李提出一起上楼看看,我谢绝了,赵李拍拍我的肩:“别装大尾巴狼了,就你那点道行,除了捧着你弟的衣服哭两鼻子,还能干什么?我干过刑侦,多少比你有经验。”
我瞪他一眼,就这损嘴,活该当临时工。说起来按照老政策他们这批协警应该早就转正了,何况他干过刑侦,说不定原来就有编,不知道为什么越混越差,成了协警,还得每天天不亮送蔬菜来赚外快。不过就像我被大学开除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吧,我暗哂一声,把疑问咽进肚子。
钟致恒的宿舍在六楼,姬展白和赵李走得都很快,我和东北小子跟在后面。宿舍里人都在,乱哄哄的,七嘴八舌地瞎出主意。我本来心就乱,把钟致恒的衣柜、书桌、床等翻看了一遍后,没什么发现,干脆走到阳台上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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