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师父他们获救了,就临匠一个人死了。我师父说临匠是被一个突然形成的漩涡卷下去的,他亲眼看见的。我问师父当时到底怎么回事。师父说,当时船开了没得好远又出现那种情况哒,最后船就在一个不太深的地方触礁沉了。沉默了一会儿,我问,是故意撞的?师父半天没说话,好半天后才长出一口气,对我答非所问地说道,那一船米最后打捞起来了,救了好多人的命。(水湿米完)
日期:2011-10-27 19:23:00
李干部讲的水湿米的故事大致是真的,因为我老娘是秭归人,以前也听她说起过这事。她说过去秭归有很多当临匠的,在饿饭的年月不忍心看到家乡人饿死,就在运粮食的时候在秭归江段故意把船打破,好让家乡人多一点活命的机会。我老娘从小嘴刁,不爱吃杂粮,多亏有水湿米救了她的命。所以在她们老一辈秭归人心里,临匠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我不禁感慨,也就是那个时代,也就是饥饿,才让那些可以称得上英勇无畏的临匠们(还有其他的船员们)用自己的性命和荣誉去换别人活命的机会!
日期:2011-10-28 0:08:00
火面
今天早上,李干部拿出一袋从家里带来的火面给大家过早。火面这个东西就是把糯米炒熟磨成面,吃的时候舀几瓢子到碗里,再放点糖,用开水调成粘稠的糊状吃。就像芝麻糊一样,比芝麻糊粘稠得多,和芝麻糊一样香甜。这东西涨势大,小小几瓢子就能发胀成一大碗。以前饿饭的时候老一辈人就拿它当美味佳肴,不过那时可没有糯米这么金贵的东西,用的是各种杂粮和苕面做的,没糯米做的好吃,其实这东西就和朝鲜战争时期部队当干粮的炒面是一样的。现在年轻人已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东西了,李干部带来的这一袋上十斤火面被我们这些年轻人当稀奇玩意儿尝鲜,估计没两天就能消灭干净。
我吃完后,问李干部:“这火面有没有什么说道?”李干部想一会答道:“有,怎么没有呢!”大家一听,习惯性的围拢过来,递烟的递烟,掺茶的掺茶。
日期:2011-10-28 2:33:00
(下面就是李干部亲口讲述)
7几年吧,文丨革丨结束不久,我上了条新船上工作。那是条两千吨的钢船,比原来的木船大多了,机器马力也大多了,主要任务也是运粮食。不过那时全国形势好了,不用把四川的粮食往大城市运,而是把江苏丰产的麦子运到内地来。
有天,船临时靠在九江。三副和炊事员大清早买菜回来,在码头跳板跟前捡了一只小狗子。这只狗子饿得不行了,不过还在喘气。我们当时正在过早,吃的是杂粮做的火面。我就挑了一坨喂它,他两下就吃了。大家一看它连杂粮火面都吃,好养活,就把它养到船上了。那时形势虽说好了,但细粮食还是要定量要计划的。这狗吃杂粮火面,我们运粮的船随便弄点舱脚的杂粮做成火面喂它还是不成问题。当然,糖是没得放的,但他不在乎,照样吃。既然它喜欢吃火面,我们就给它取名字就叫火面。大家都很喜欢它,那时形势好了,饭碗里偶尔有两片肉,大家都舍不得吃,争到喂它。火面也相当聪明,平常喊它打滚它就打滚,喊它作揖它就作揖。习惯也好,从不乱叼东西乱咬东西,连屎尿都晓得在厕所里拉。
这样,不觉中火面长大了。有一回,船停靠在江苏粮食码,那码头上老鼠成灾。我们船上最防的就是老鼠了,那个东西命真大,以前饿死那么多人都没说把老鼠饿死一些的。它们吃点粮食也就算了,万一它们咬坏了机舱的橡胶水管、油管、电线之类的那就要出大事。可是千防万防每回还是还是有不少跑到船上来,特别嚣张,养猫都不管用。所以晚上睡觉前,机舱的门窗都要关好,轮机长都要亲自检查一遍。
那天晚上,轮机长检查完就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准备睡觉时发现机舱门开了,他进去看了看,没人,又喊了两声,也没人回答。他以为是刚才没关好,就又关上了,还重新检查了一遍才去睡。晚上睡不着,大家抽着烟聊了半天,烟灰缸里烟头满了,轮机长就出去倒,那条船机舱门和我们宿舍门是挨到一起在的,发现机舱门又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那是夏天,宿舍门又没关,机舱的那个水密门你们晓得的撒,钢板一块,又大又重,你再小心开关也有好大的声音发出来,力用小了还弄不动它,就更不可能有谁无声无息地打开它。我们有好几个人刚才亲眼看见的轮机长把门关好的,奇怪了,没有一个人听见开机舱门的声音哪?这下大家都不睡了,都起来和轮机长一起到机舱里检查一遍,一切正常。大家又一起仔细地把机舱门重新关好,然后又躲进了宿舍,把宿舍门虚掩着,从门缝里偷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异常大家就又都睡了。
半夜,我起来去撒尿,机舱门又开了。突然听见哄哄的声音,紧接到就看见一大群老鼠老鼠从机舱冲了出来,顺着栓船的缆绳跑上了岸,火面在后面撵,嘴里发出低沉的唬唬声,很愤怒的样子。老鼠都撵走后,火面看见我正望着它,它冲我轻轻地汪了一声,像是在跟我打招呼,然后它就到后甲板窝里睡去了。我那时睡得迷迷糊糊地,心想这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没多想,把机舱门关好又去睡了。
第二天起来,我心里咯噔一下,机舱门又是谁开的?难道是火面?难道它为了昨夜撵老鼠才一再的把门弄开?我把这事跟大家一说大家都不相信。(确实,李干部讲到这我们不禁望了一眼机舱门,又厚又重,门把手又高,人打开都费力,别说一只小土狗了。就是警犬队里经过训练的大狼狗也没这个本事!)
船离开粮食码头后,过了几天,大家确实没发现以前那种老鼠在船上猖狂的踪迹,才渐渐相信我的话。大家看火面的眼神变得古古怪怪起来,但也更加的喜欢它了。
我们听到这,不禁问到:“这狗有那么神啊?”李干部不屑地哼一声,说到:“还有更神的嗫!”
日期:2011-10-28 13:31:00
这火面还有更神的.
撵老鼠的事发生后不久,船到了城陵矶。这时,水手长家里把电报发到了船上,家里有急事喊他回去。船就临时找了个码头停靠,水手长收拾一下准备上岸坐车回去。那时没有手机,船上为了调度和航行安全,都配备有电报机,还有专职电报员。
水手长收拾停当后就和我们打招呼准备离船,火面咬住他裤腿不让他走,怎么劝都不听。大家都笑起来,这狗平常水手长照顾它最多,给它洗澡啊给它梳毛啊的事都是他做的,这下估计是舍不得。后来拖得久了,水手长坐车赶时间,就强行往岸上走,火面还是不放。这就反常了,它平常温顺得很,什么事都是适可而止,从没有这么固执啊。狗子牙齿尖,这一下把他裤腿撕烂了,还刮伤了一丝皮肉。这就有人强行把火面抱开了,大家确实很喜欢它,也都没怪它。那船是新船,上面很重视,当初配备人员时是一半老师傅一半年轻人。老师傅们经验多,又都是农村出来的,稀奇古怪的事见得多。就有一个老师傅提出来,这事有蹊跷,喊水手长家里事不是太急就先莫回去。水手长也是个老师傅,听这么一说也就认为有道理。正好,这时水手长家人又发了电报到船上,说家里事处理完了,喊他不着急回去,水手长就没回去哒,在岸上医院把伤口处理一下,船就继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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