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上有东西。”
　　栾静抓起纸巾胡乱擦了两下。“还有吗？”
　　“算了，我帮你。”栾树伸长胳膊，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眼神里带着宠溺。

　　大概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一对亲昵的情侣。
　　栾静的心跳骤然漏掉了两拍，垂下眼去。
　　就算他真的改头换面了，就能将过去的那些伤害一笔勾销吗？
　　一想起过去的种种，栾静就一阵刺心。这些年来他给她的伤害实在太过深刻，就像一根长在肉里的刺，不是那么轻易被剔除的。即使他开始对她好了，这些好也只类似于某种药粉，只能对伤口起到暂时性的麻丨醉丨作用。午夜梦回，她依旧会痛。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仍是一种好的转变。如果能够坚持，未尝不可以过下去。反正除了他，她也没有选择别人的权力。

　　“你在想什么？”栾树打断了她的沉思。
　　“我在想，”栾静抬起头，“那天早上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你不是已经看到我在尝试改变了吗？”栾树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小静，我爱你。真的爱你。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要做出一些改变很难，但是我会努力，所以请你多给我一些时间和耐心……”
　　他叫她小静。真是一个久违的称呼。
　　栾静茫然地张着眼睛，好象陷入了另一个梦里。梦里是扑天盖地的白雾，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咬着牙，屏着气，听天由命地往前走，也许前面有未知的凶险在等着她，不过她已经是由炼狱里闯过来的人，还能有什么情况会比从前更坏？
　　她咬着嘴唇，暗暗叹了一口气。
　　栾树突然想起了什么，直起腰来：“咦，戒指呢？”
　　结婚时他送了她一枚黄金戒指。栾静只戴了一天便摘下来，扔在抽屉里。

　　“呃……戴着工作不方便。”她局促地解释。
　　“好吧，不喜欢戴就算了，等我以后赚了钱，给你买个鸽子蛋那么大的钻戒。”栾树认真地说。
　　日期：2011-8-5 9:24:00
　　第三章
　　趟过地狱的冤魂

　　他搂着她，仿佛一对密不可分的勺子那样，心贴着心，身体叠着身体，平静地躺在床上，体味潮水的退却。洒进窗子的霓虹灯光令屋内亮同白昼。再亮又怎样，只是假象。
　　1心里横亘着一根刺
　　转瞬之间，栾静已经在新贵工作了两个多月。
　　这天上午，天阔云白，艳阳高照。天空干净得宛如清洗过的琉璃罐子。但不知为什么，栾静总是有些心神不宁。太好的天气她不喜欢。她总觉得空气里潜伏着一股危险的气味。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你刻意遗忘的东西，往往会因为一些熟悉的气味而卷土重来。
　　盛极而衰，仿佛是某种可怕的规律。
　　十点多时，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停在门口，下来两个人。男的一身考究的休闲西装，纤尘不染；女的是今夏最流行的名牌裙装，清丽脱俗。
　　店员们纷纷迎上：“游先生和双小姐来了！”

　　年轻男子微笑点头，挽着女友走进店子。
　　不用说是熟客，一进来就直奔栾静所在的女鞋精品区。
　　“欢迎光临！”栾静机械地招呼，送出职业的笑容。当她的目光落到男子的脸上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怔，同时出声：“是你！？”
　　那位美丽的小姐侧目而视：“你们认识？不过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
　　“不是在这里认识的，”男子说，“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那个雨夜我出去办点事，结果差点出了车祸……就是这位小姐。”
　　“哦，我想起来了。”她点头，笑吟吟地看向栾静，“你现在没事了吧，听说那晚好险。子健开车一直很快，怎么说也不听。”

　　“不关游先生的事，是我自己没有遵守交通规则。”栾静有点失措。原来他叫游子健。没有想到还会再见。
　　“我是双璧君，请问你怎么称呼？”
　　“双璧君？”栾静的耳膜陡然一震。好熟悉的名字……思绪翻转间，目光再次迎上对方温婉的笑脸，电光石火一般的，一段刻意尘封的记忆带着隔世的尘垢爬了出来！呵，双璧君，她想起来了……
　　“她叫栾静。”一旁有人代她答。是凌霜华。
　　能让凌霜华出面的客人，基本都是身份尊贵的VIP。看来这位游先生不简单。
　　“栾静……”游子健双手插进休闲西装的口袋里看着栾静笑，一口白牙在灯光下璀璨无比。他的笑容有着某种洞察秋毫的意味，令栾静惴惴不安。仿佛曾经被他看过了裸体，而今即使穿着衣服，在他面前也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当然坐实了她就是故事里的那个“小静”。
　　那么他心里一定在想，这个女孩真可怜……

　　还没有跪下，栾静已经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这两天刚来的几种新款新鞋，最适合双小姐的气质了，我让店员拿你看看。”凌霜华热情地招呼双璧君，同时暗暗瞪了栾静一眼。
　　栾静如梦初醒。
　　日期：2011-8-6 12:45:00
　　栾静如梦初醒。
　　当她抱着鞋子返回时，双璧君和游子健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品尝着由凌霜华亲自奉上的香茗。
　　可是，真的要跪么……
　　直到走到跟前时，她的思想还在交战不已。
　　她可以跪任何人，但不想跪双璧君。因为她心里横亘着一根刺。一根生了锈的刺。

　　“栾静，还不快帮双小姐试鞋。”凌霜华由旁边提醒。平时那么机灵的栾静，今天怎么突然变成了呆头鹅。就算见了帅哥也不应该这样失态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栾静提了一口气，缓缓跪下。
　　“栾静，我越看你越觉得面善，我们从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双璧君放下茶杯说。
　　哼哼，何止见过，我们曾经在同一个碗里吃过饭、同一只杯里喝过水。
　　“是吗？我没印象了！”栾静低着头说，“我从前在几间服饰店工作过，你大概去过。”

　　“也许吧！”双璧君沉吟，接着双眼闪闪发光地指着一双鞋子说，“呀，好漂亮！”
　　“这双鹿皮罗马平底鞋，改良于芭蕾舞鞋缠绕脚踝至小腿的设计，复古而时尚，最适合双小姐这种淑女风格了。”栾静一边介绍一边帮双璧君试鞋。
　　双璧君的脚白晰小巧，十只饱满的脚趾并拢在一起，仿佛一串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不过仔细看，趾尖上布满细微的伤口。
　　“我的脚是不是好难看？”双璧君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自嘲，“我喜欢跳芭蕾舞。”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的气质那么好。
　　双璧君不是个很挑剔的人。她只花了半小时就挑了三双鞋，满意而归。离去时，游子健有意无意地落在后面，低声问栾静：“那个……小静有消息了吗？”
　　难得他还惦记着一个陌生人的命运。

　　“她结婚了。”栾静答。
　　“跟谁？那个恶魔？”游子健很惊讶。
　　“是。她已经认命了。”
　　“可是命运是可以通过努力改变的……”游子健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唯愿她以后能够平安顺意。”
　　“谢谢你，游先生！”栾静由衷地说。

　　日期：2011-8-10 11:43:00
　　2你妈妈是狐狸精
　　目送那辆白色宝马汇入奔流不息的车海，栾静长长叹了一口气。